那扇隔绝了世界与虚空的巨大石门轰然洞开。
赵远下意识地眯起眼,抬手挡在面前。
光影交错间,一阵轻佻而响亮的鼓掌声突兀地响起。
啪,啪,啪。
掌声不急不缓,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清晰地回荡在整个通道内,压过了灵力风暴的呼啸。
“九幽兄,别来无恙啊?”
一个让厉九幽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声音,从门外传来。
待赵远适应了光线,看清门外的情景时,心头猛地一沉。
只见洞口之外,一个身穿金丝银线织就的华贵长袍、面容俊美却透着一股邪气的年轻男人,正斜斜倚靠在一根狰狞的白骨图腾柱上。
他长发未束,几缕发丝随风轻晃,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,那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,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。
在他的身后,三名身段妖娆、耳朵尖尖、身后还拖着毛茸茸尾巴的半妖侍女正乖巧地垂手而立。
而再往外,十余名身穿骨魇殿制式铠甲的卫士,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。
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,甚至连盔甲都完好无损,但赵远能感觉到,那些躯壳里早已没了生命的气息。
神魂寂灭。
是比肉身死亡更彻底的抹杀。
厉九幽瞳孔骤然一缩,冰冷的杀意自心底涌起。
龚凌岳!
这废物怎么会在这里?一个全凭丹药堆砌起来的合道境,也敢孤身闯入他的骨魇殿?
厉九幽的忌惮并非源于此人,而是他背后那个疯子——龚戾风。那个将“浊厄”侵蚀奉为神恩,摇尾乞怜换来半步天魔之境的可怜虫!
他鄙夷那样的存在,却从不轻视那份力量。
可问题是,龚凌岳是如何找到这里的?
骨魇殿是他耗尽心血开辟的小世界,坐标于虚空乱流中无序飘荡,乃是绝对的隐秘。连龚戾风那老怪物,过去也只能通过厉无常那叛徒低效传讯,根本无法定位。
即便是龚戾风那个老怪物,也只能通过厉无常这种内应进行低效的信息传递,根本无法锁定具体位置。
然而今天,这个来自中洲的不速之客却如入无人之境,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是厉无常那个叛徒泄露了更多?还是血魂殿……已掌握了某种追踪虚空坐标的禁忌之术?
一念及此,厉九幽心头陡沉。无论是哪一种,都意味着局势已经滑向了最危险的边缘。
厉九幽还没来得及开口,龚凌岳的目光就越过了他,径直落在了他身后的赵远身上。
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,轻佻地吹了声口哨。
“哟,九幽兄这是转性了?出门会客,背后还藏了个小美人儿。”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被宽大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赵远,笑得愈发玩味,“怎么,新得的禁脔,怕我给你抢了?”
话音未落,厉九幽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。
他猛地侧过身,一把将赵远更紧地拉到身后,用自己宽大的身躯将赵远完全挡住,隔绝了那道放肆的视线。
他这一生,从未如此刻这般后悔。
他害怕龚凌岳看出了什么端倪。
他就不该带赵远出来!
赵远身上的天魔血脉虽然被他用秘法遮掩,但龚凌岳出身血魂殿,对天魔之力的感应远非东洲修士可比。万一……
就在气氛凝固如冰,杀意即将爆发的瞬间,厉九幽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冷冷地开口了。
“我的品味,一向比你好。”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,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,“你倒是始终如一,就喜欢这些不人不兽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