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到了极致。
赵远喉咙里堵着一团烧红的烙铁，那撕心裂肺的“不”字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，那七颗本该镇压魔头的煌煌大星，在李星河推出手掌的最后一寸，划过一道致命而诡异的弧线。
太快了。
快到连赵北辰这样身经百战的合道大能，也只来得及在彻骨的危机感中，惊愕地回过半个身子。
他看到的最后一幕，是李星河那张被星光映得神圣，却又冰冷得宛如万载玄冰的脸。
“轰——！”
一声吞噬万物的恐怖闷爆。
天狼星辰为主导的七星之力，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赵北辰的背心。
那件绣着“双星护道图”的宗主道袍，连同其上的护体神光，连一息都没能撑住，便直接化作了飞灰。
一捧血雾，自赵北辰胸前爆开。
他整个人像一只被巨锤砸中的断线风筝，毫无反抗之力地向前飞出，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。
他的胸膛，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前后通透的可怖大洞，边缘焦黑，内部却有无数点毁灭性的星芒在疯狂闪烁，贪婪地啃噬着他的经脉、脏腑与神魂。
“噗——”
赵北辰重重地砸在白玉广场的边缘，震裂了大片地砖。
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，却又是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喷出。
他抬起头，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悬于半空的李星河，嘶哑的质问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。
“为……什么？！”
这一问，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。
高空之上，李星河缓缓收回手掌，周身那神圣浩瀚的星光尽数收敛，露出了他那张俊美却再无半点正道气度的脸。
他负手而立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垂死的赵北辰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。
“为什么？”他重复了一遍，然后笑了，那是一种大功告成后的惬意与嘲弄，“赵宗主，你不觉得，你守着玄冥晶和北极星核这两件神物，太久了吗？”
“如此至宝，合该由我来执掌，开启一个……真正属于星辰的时代！”
赵远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视野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，只剩下父亲背后那个前后通透的血洞，以及洞口边缘疯狂闪烁、湮灭的星芒。
他想起了在骨魇殿时，厉九幽曾对他说过的话。
“力量的本质，与正邪无关，只看人心。”
“那些叫嚣着要斩妖除魔的，往往比妖魔更渴望吞噬一切。”
当时的赵远，只当是魔头的疯言疯语。
直到此刻，他才真正明白那句话的重量。
原来，这世间最可怕的魔头，不是那些青面獠牙、以杀戮为乐的怪物，他们至少将邪恶与欲望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。
原来，这世间最阴冷的毒蛇，是那些平日里受万人敬仰，满口仁义道德的“正道领袖”，他们将最致命的獠牙，藏在温和的笑容与关切的问候之下。
原来，真正的深渊，不在九幽地狱，就在人心！
“哈哈哈哈！”
一阵狂笑打破了死寂。
被血链捆缚的龚戾风，身上的束缚之力随着赵北辰的重创而急剧减弱。
他魔气一震，便将那些几近失效的符文血链尽数崩碎。
他活动了一下筋骨，飞身而起，与李星河并肩而立，对着下方玄冥宗众人，露出了一个残忍至极的笑容。
“李阁主，合作愉快！”
玄冥宗弟子们脸上的欢呼与笑容，早已凝固成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