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头被魔化的巨型铁甲犀,此刻正像一尊雕塑般矗立在空地上,一动不动。
它身上那些诡异的魔纹不再流转,赤红的双目也变得空洞,仿佛失去了操控它的信号。整个峡谷,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。
“我的力量,可以净化‘浊厄’。”
秦久雨指尖轻轻划过画卷,一缕柔和的白光从画中溢出,仿佛有生命般,无声地安抚着洞内残留的狂躁魔气,“但这里魔气的根源还在,我这点净化之力,不过是杯水车薪。”
赵远一直沉默地听着,大脑却在飞速运转。
他将所有的线索,像串珠子一样,在脑海里飞快地串联了起来。
骨魇殿那刻着血色图腾的骨钉。
宋宇琛一眼认出的“骨傀印记”。
笼罩整个峡谷、明显是人为操控的雷暴大阵。
以及秦久雨口中,与此地魔气极其相似的,来自西洲的“浊厄”。
一个大胆得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的猜测,浮现在心头。
“骨魇殿的人,恐怕不是想单纯地魔化几头妖兽那么简单。”赵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打破了洞内的寂静,“他们在这里布下如此大的手笔,又是雷阵,又是魔气……这更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秘术,或者说……实验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宋宇琛和秦久雨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而我们,只是误入棋局的……饵料。”
此言一出,宋宇琛握着剑柄的手骤然收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脑中嗡地一声,瞬间闪过昭霄殿主那张玩味的童颜,以及那句要做“丑八怪风铃”的威胁。
一股被愚弄和背叛的怒火直冲头顶。
“饵料?赵兄,你的意思是……殿主她……她把我们骗来送死?”宋宇琛的声音又干又涩,他无法相信,那个流云殿至高无上的存在,会用这种手段来算计自己的弟子。
赵远看他这副快要拔剑冲上云霄找人拼命的架势,就知道他想岔了。
“冷静点,宋兄。”赵远按住他的肩膀,“以那位殿主的修为,想让我们消失,需要费这么大劲吗?”
“她老人家动动手指头,咱们仨可能就变成峡谷里某块石头上的青苔了。这手笔太大,不像是单纯的谋杀,更像是在等什么。”
他分析得有理有据,宋宇琛的怒气稍稍平复,但眼中的困惑却更深了。“等什么?”
“不,我们不是饵料。”
一道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。
秦久雨摇了摇头,清澈的眸子笔直地看着赵远。
“神谕中曾提及,”她的吐字变得异常清晰,“当‘浊厄’吞噬故土,神只陷入沉寂,将有一位‘执掌星辰与幽冥之人’,成为破局的引信。”
她说到这里,轻轻抬手,指了指自己的心口。
“而要点燃这份引信,需要一份来自神域最后的祈愿,作为火种。”
“我,就是那个火种。”
宋宇琛嘴巴微张,听得云里雾里。
什么引信,什么火种,这都哪儿跟哪儿啊?
然而,赵远却心头猛地一跳,他听懂了。
昭霄殿主其实从一开始,或许就知道些什么。
她救下秦久雨,派玄云护法拐他来当一个用处不大的教习,默许关系很差的悬剑宗的大师兄住进流云殿,又让她的“女儿”秦久雨与他一起,猜到风雷峡。
她不是在设局害他们,而是在……创造一个机会,一个让火种遇见引信,让变数正式入局的机会。
秦久雨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赵远身上,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,直视他灵魂深处。
“你。”她一字一顿,声音不大,却在空寂的山洞中激起回响,“是神谕中指引的那个……变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