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宋宇琛的伤势在冰蚕纱和丹药的调理下，恢复得极快。断角处的疼痛已经消失，只是那块空缺，依旧是他心里的疤。
这天夜里，月色如水。
宋宇琛在房中打坐调息，灵气在经脉中平稳流转。忽然，他周身的气息微微一滞。
一丝极其隐晦的魔气，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，正从院墙外探进来，窥探着院内的一切。
这股魔气，和他当初被追杀时，那些人身上的气息同源。
他们找来了。
宋宇琛缓缓睁开眼，没有一丝慌乱。他侧耳倾听，隔壁房间里，赵远的呼吸声平稳悠长，显然已经熟睡。
他不能惊动任何人。把玄冥宗牵扯进来，只会给赵远带来天大的麻烦。
他悄无声息地起身，推开房门，身形一闪，便融入了夜色之中。他循着那丝魔气的源头，一路来到后山的一片密林里。
月光下，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、身形佝偻的东西正趴在树丛中，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跨院的方向。那是一个最低等的魔物斥候。
宋宇琛没有废话，身影如鬼魅般欺近。
那魔物斥候察觉到危险，猛然回头，刚要发出尖啸，一只手已经扼住了它的喉咙。
“咔嚓。”
一声清脆的骨裂声，斥候的脑袋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，化作一滩黑水，渗入泥土。
解决了隐患，宋宇琛站在原地，胸口微微起伏。
林间的夜风吹过，带着凉意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捏碎骨头的触感。
他有多久没有杀戮了？
自从被赵远救回来，他几乎要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在血与火中挣扎求生的。
他转身，悄无声息地回到跨院。
他没有直接回房，而是走到了赵远的窗下。透过窗纸的缝隙，能看到少年蜷在被子里，睡得正香，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。
宋宇琛就这么静静地站着，看着那张熟睡的脸。
他想起了初见时，少年清澈的眼睛和那句“我觉得他不像坏人”。
想起了在回音谷，少年鼓励他将所有痛苦都喊出来。
想起了在山巅，少年指着初升的朝阳，说“咱们三个再来一次”。
还想起了刚刚，少年拍着胸脯说要学厨艺，要照顾“我们”。
一桩桩，一件件，都是些看似不着调的胡闹，却像一道道温暖的光，驱散了他心中积压了的阴霾和仇恨。
在遇到赵远之前，他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孤狼，浑身是伤，满心戒备，不相信任何人。
是这个少年，用他那近乎天真的善良和热情，一点点撬开了他紧闭的心防，把他从绝望的深渊里，硬生生拽了出来。
宋宇琛慢慢握紧了拳头。
赵远救他的，从来不止是性命。
还有他那颗，早已被仇恨和绝望侵蚀，即将入魔的灵魂。
他转身，脚步沉稳地走回自己的房间，关上了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