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展翅欲飞的苍鹰图腾像是活物,在赵远视网膜上灼烧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残影。
北洲玄冥宗。
早已覆灭的家乡。
为何这标记,会出现在血魂殿构建的诡异幻境里?而且还是被刻在这个充满了美式恐怖风格的灯箱背面?
“神器……”
赵远指尖拂过那冰冷的外壳,刚才脑海中那个虚影的话再次回荡。
——大庆皇室守护的那件所谓“神器”,便是远古时期遗留下的阵眼核心。
所以......血魂殿不是要毁掉神器,他们是在利用这件“神器”的封印之力,扭曲规则,构建了这个能够囚禁生魂、滋生“浊厄”的独立空间。
这个现代化的房间,这栋阴森的小楼,甚至外面那个诡异的村落,都是依托于这个阵眼而存在的。
只要阵眼还在,那个怪物就能无限重生。
只要阵眼还在,他们就永远被困在这个名为“妈妈的爱心之家”的剧本里。
“赵兄?”裴玄瀚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思绪,“林兄弟醒了!”
赵远迅速收回手,将那份震惊强行压入心底。
他转过身,脸上已经挂上了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笑。
林志天正揉着额头从地上坐起来,那双眸子里最后一丝金色的火光刚刚敛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未曾有过的清明。
原本有些虚浮的气息此刻沉稳如山,仿佛刚才那一觉让他脱胎换骨。
“舅舅,那个怪影子呢?”
在林志天闭上眼睛前,他只看到了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。
“被我一剑吓跑了。”
赵远走过去,一把将少年拉起来,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,“感觉怎么样?”
“好极了。”林志天握了握拳,空气在他指缝间发出轻微的爆鸣,“前所未有的好。”
“那就好,干活了。”
赵远没给林志天互诉衷肠的时间。他转身指着那个还在滋滋作响的霓虹灯箱。
“裴兄,阿天,看见那个灯箱了吗?”
裴玄瀚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写着英文的破烂牌子:“这玩意儿怎么了?看着挺邪乎,但也只是个死物吧?”
“这是阵眼。”
赵远语速极快,“我们现在所处的一切,不管是水泥墙还是刚才那个怪物,都是基于这个阵眼投射出来的‘幻象’。简单来说,这是一个皮影戏的舞台,那个灯箱就是光源。灭了光,戏就演不下去了。”
裴玄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你就说怎么弄吧。”
“砸了它。”
赵远退后一步,手中光芒一闪,一柄通体流转着青色灵韵的长剑出现在手中。
那是孤鸿。
“用你们最强的手段,别留手。”赵远沉声道,“这玩意儿连接着整个空间的法则,硬度恐怕超乎想象。”
林志天没有任何废话。
铮——
烛照古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。
原本赤红的剑身此刻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辉,那是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。少年手腕一抖,剑尖直指灯箱,周围的空间因为高温而出现了明显的扭曲。
裴玄瀚见状也不甘示弱。
他深吸一口气,双臂肌肉瞬间暴涨,将那一身黑色劲装撑得紧绷欲裂。。
“动手!”
赵远一声厉喝。
轰!
三道强横无匹的力量同时爆发。
裴玄瀚的拳劲如怒海狂涛,带着万钧之力重重轰在灯箱左侧;林志天的剑气化作一条金色火龙,咆哮着噬咬向灯箱右侧;而赵远的孤鸿剑则化作一道青色闪电,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个隐藏在背板后的玄冥宗图腾。
滋滋滋——!
那个原本死寂的灯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。
那根本不像是物体摩擦的声音,而像是某种活物临死前的哀嚎。
灯管疯狂闪烁,红色的光芒瞬间暴涨,化作无数条血红色的触手想要抵挡三人的攻击。
但在烛照之火的焚烧下,那些触手刚一出现就化作飞灰。
咔嚓。
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。
那个坚不可摧的塑料外壳上,出现了一道裂纹。
紧接着是第二道,第三道……
那个代表着玄冥宗封印之力的图腾,在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冲击下,终于承受不住,崩碎开来。
“破!”
林志天一步踏出,手中古剑顺着裂纹狠狠斩下。
轰隆——!
刺目的白光吞噬了视野。
赵远下意识地抬手遮挡。
耳边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,紧接着是墙壁倒塌的轰鸣,还有无数电流短路的噼啪声。
整个世界都在崩塌。
那种感觉极其奇妙。
就像是一张画纸被人在中间撕开,露出画纸背后的真实世界。
原本坚硬的水泥墙壁开始软化、腐烂,变成了爬满青苔的朽木;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扭曲变形,化作了一盏摇摇欲坠的破旧油灯;地上的瓷砖地面寸寸龟裂,变成了潮湿泥泞的黑土地。
就连空气中那股干燥的尘土味,也被浓郁的霉味和血腥气所取代。
光芒散去。
三人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。
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变了。
哪里还有什么“妈妈的爱心之家”?
哪里还有什么两层小楼?
他们此刻正站在一间破败不堪的木屋里。屋顶塌了一半,月光透过破洞洒下来,照亮了满地的狼藉。
而在他们面前,那个被轰碎的根本不是什么霓虹灯箱。
那是一尊早已面目全非的神像。
神像只有半截身子,脑袋不知去向,胸口位置刻着那个玄冥宗的图腾,此刻已经被刚才的合力一击轰成了齑粉。
“这……这就是真相?”
裴玄瀚收起拳头,看着周围这一片断壁残垣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刚才那充满了异世气息的房间如此真实,此刻却像是一场荒诞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