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微微鞠躬。
场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，随即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。这掌声里，有钦佩，有震惊，也有幸灾乐祸。
所有人都知道，楚清辞这番演讲，无异于在沪市商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。顾氏集团的股价，明天恐怕要迎来震荡了。
楚清辞面色平静地走下台，无视那些或探究、或敬畏、或忌惮的目光。林微澜立刻迎上来，激动地挽住她的胳膊，低语：“清辞，太棒了！你看到顾怀瑾那老家伙的脸色了吗？跟吞了苍蝇一样！”
楚清辞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，再次投向那个男人的方向。
恰好，沈砚卿也正看着她。
四目相对。
隔着喧嚣的人群，他的目光沉静、深邃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。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鼓掌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仿佛在欣赏一件值得仔细品鉴的艺术品。
然后，在楚清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，他对着她，极其缓慢地、意味深长地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，隔空微微致意。
那一瞬间，楚清辞的心脏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演讲环节结束后，是自由交流的酒会时间。
楚清辞立刻被许多人围住，有想要结交的，有想要探讨合作机会的，也有纯粹来探听虚实的。她游刃有余地应对着，言辞得体，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，既不过分亲近，也不显得疏离。
顾怀瑾带着几个人，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。围在楚清辞身边的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道。
“清辞侄女，好久不见，真是……士别三日，当刮目相看啊。”顾怀瑾皮笑肉不笑地开口，语气带着长辈的熟稔，却又暗藏机锋，“刚才一番高论，真是发人深省。不过，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，但也要谨言慎行，有些话，说过了头，可是要负责任的。”
这是直接的威胁了。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。
楚清辞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，眼神却清冷如霜：“顾董言重了。我只是基于公开数据和行业趋势，分享一些个人浅见。至于责任……”她顿了顿，迎上顾怀瑾阴鸷的目光，毫不退让，“我一直很清楚，自己在做什么，以及，该为什么负责。”
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温和而极具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：“看来这里很热闹。”
众人回头，只见沈砚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。他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，姿态闲适，仿佛只是偶然路过。
顾怀瑾立刻变了一副面孔，笑容可掬：“沈总，您也来了。正好，我在和清辞侄女叙旧呢。”
沈砚卿的目光掠过顾怀瑾，直接落在楚清辞身上，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。“楚小姐的演讲很精彩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，“尤其是关于‘诚信与创新’的论述，深得我心。”
这句话，无异于当众给了顾怀瑾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顾怀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。
楚清辞心中微震，面上却不露声色：“沈总过奖。”
沈砚卿微微倾身，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，低语道：“只是，破局需要利刃，也需要坚实的盾。楚小姐，孤军深入，有时候并非上策。”
他的话，像是在提醒，又像是在……暗示着什么。
楚清辞抬眸看他，想从他眼中读出更多信息，但那双深邃的眼里只有一片平静的幽深。
“多谢沈总提点。”她谨慎地回答。
沈砚卿直起身，恢复了正常的音量，仿佛刚才的低语从未发生。他看向顾怀瑾，语气疏淡：“顾董，我还有个约会，先走一步。”
说完，他对着楚清辞微微颔首，便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，带着人转身离去。他的出现和离开，都像一阵风，却彻底改变了刚才对峙的局面。
顾怀瑾狠狠瞪了楚清辞一眼，终究没敢在沈砚卿刚离开后就发作，冷哼一声，带着人悻悻离去。
围观众人也渐渐散开，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，今天这场峰会，因为楚清辞的横空出世和沈砚卿意味不明的态度，沪市的商业格局，恐怕要开始动荡了。
林微澜凑到楚清辞身边，看着沈砚卿离开的方向，喃喃道：“这位沈大佬……他是什么意思？他是在帮你？”
楚清辞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挺拔背影，轻轻晃动着手中未曾沾唇的酒杯，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。
“不知道。”她诚实地说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，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警惕与……难以言喻的悸动，“但他绝不是仅仅来看热闹的。”
他那句“孤军深入，并非上策”，究竟是什么意思？
他知道了多少？
他……又想从她这里，得到什么？
夜色渐深，窗外的浦江两岸灯火璀璨，如同星河倒悬。楚清辞站在落地窗前，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。
复仇的序幕已经拉开，前路注定布满荆棘。而沈砚卿，这个强大、神秘且意图不明的男人，成为了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，也像一颗突然投入心湖的石子，漾开了层层涟漪。
她知道，从今天起，她的世界，将不再只有复仇这一件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