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么多人面前,被自己的娘像打牲口一样打骂,还要给人磕头认错。
那些围观邻居的眼神,有同情,有鄙夷,有心疼,有好奇。
每一个眼神,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
他一直装出一副无赖,没脸没皮的样子,本以为能够装做着不在意这些。
可是他做不到。
他明白在村里没靠山,不低头就活不下去的道理。
可理解不代表就能坦然接受。
他也想和村里其他孩子一样,有爹疼娘爱,能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找大人撑腰。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受了委屈,还要被自己的娘加倍惩罚。
野种这两个字,又一次在他脑海里回响。
“我就像路边的野草,没人疼,没人爱,只能在风雨里挣扎着活下去”。
这种感觉,比挨打更让他难受。
他默默地洗完脸,把布巾拧干晾好,然后端起剩下的热水,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。
刘翠花已经躺在炕上了,背对着他,看不清表情。
水生把水盆放在地上,在炕的角落里躺下,蜷缩着身子,像一只受伤的小兽。
他不敢哭出声,怕被刘翠花听见,只能把脸埋在胳膊里,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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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周正家里的气氛也同样压抑。
周正心里正憋着一团火,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错,只是倒霉透顶罢了,昨天说好的,他以后要经常去玉娘那里,结果今天就食言了。
他心里特别着急,早就想走了。
偏偏周老实拦着不让他走。
周正时不时地抬头看看院门,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。
都这么久了,李根柱和周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,是不是他们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
只要自己硬着头皮撑过去,冷处理几天,这事儿说不定就这么算了。
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,小声对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周老实开口。
“爹,你说……李根柱和周强他们是不是不打算找我们了,我看这事差不多就这么算了”。
周老实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,眉头皱得更紧了,他瞥了一眼周正。
“算了?你想得倒美,李根柱是什么人,护他爹跟护眼珠子似的,周老爷子更是个不好惹的主,他们现在没来找,谁知道在憋着啥坏主意”。
周正刚升起的侥幸心理瞬间凉了半截。
心里把水生骂了千百遍,都是这个小杂种的错。
只是周老实和周正哪里知道,这是李根柱和周强两家商量好的。
都是一个村的,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,给他们一点时间,让他们自己主动上门来认错。
态度诚恳点,再赔点医药费,这事也就过去了。
可要是等他们上门去讨说法,这事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过去了。
就在周正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,院门外的墙角阴影里,悄悄地探出了两个脑袋。
林眠眠和周诚躲在阴影里,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。
看到周正背对着他们,正烦躁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,周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,对着林眠眠比了个嘘的手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