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嘴角挂着轻佻的笑。
“借钱还能干啥,买衣裳呗”。
水生紧绷的肩膀这才松下来,还以为家里出了天大的难事。
不然娘怎么会找这种看着就不三不四的人借钱,没想到只是为了买衣裳。
他突然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,咳的腰都弯了下去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。
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,声音带着沙哑的怒意。
“要买衣裳也不用找你!赶紧走,别在我家门口碍事!”。
男人见他咳嗽得厉害,又看这院子里安安静静的,估计刘翠花真的不在。
他撇了撇嘴,把铜钱塞回钱袋。
“哼,给你娘带句话,想通了随时来找我,价钱好商量”。
说罢,便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了。
接谁的客人不是客啊。
前几天刘翠花过来找过他,他提了个条件。
借给她银子行,但是得免费陪他十次,谁知道这个刘翠花转头就走了。
哼。
他就不信刘翠花还能找到别人。
水生盯着男人的背影消失,才重重的啐了一口,眼神里满是嫌恶。
他不喜欢娘跟这种人来往,更不喜欢方才男人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。
可他没再多说什么,只是默默的蹲下身,走到墙角那筐大蒜旁,拿起一颗蒜,开始慢慢扒起皮来。
不知怎的,今天他心慌得很。
只能摇摇头,把这种情绪压下去。
可越是不想什么,脑袋里就越出现什么。
在他的眼里,娘总是带着刺的。
她很少对他笑,说话也总是硬邦邦的,做错一点事就会严厉地训斥他。
他记得小时候想吃块糖,娘不仅没给买,还骂他不懂事,说家里的钱要留着过日子。
从那以后,他就再也没跟娘提过任何要求,有什么心思也都藏在心里,渐渐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。
可他不知道,在刘翠花眼里,水生也是个带刺的孩子。
她被人骗了,没成亲把孩子生了,人家不要她了。
还四处说一些肮脏的话,她没能耐,只能带着水生四处搬家。
可不管到了哪里,都会被人说三道四,甚至小孩子也总是欺负水生是个没爹的孩子。
好不容易在周家村安了家,她一没地,二没亲人。
只能守着这个破败的家,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营生,独自拉扯水生长大。
她想对孩子好,却不知道怎么表达。
只能把所有的辛苦都咽在肚子里,用严厉的外壳保护着自己和孩子。
只是对他的严厉,从来都不是发自本心。
当年她怀着水生被抛弃,流言蜚语像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那些不堪入耳的话,那些鄙夷的眼神,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。
她带着刚出生的水生四处流浪,住过破庙,睡过山洞,吃过最粗糙的杂粮,受过最屈辱的白眼。
有一次,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水生骂野种,还动手推搡他,把他手里唯一的一块窝头抢过去扔在地上踩烂。
水生吓的哇哇大哭,刘翠花冲上去护住他,跟那些孩子的爹娘理论。
却被人指着鼻子骂不知廉耻的女人,说她教出来的孩子也不是好东西。
那天晚上,刘翠花抱着哭累了的水生,在破庙里坐了一夜。
她看着孩子脸上的泪痕和淤青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