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的木盆翻倒在地，清水混着暗红色的血渍漫过青砖，墙角缩着个浑身发抖的伙计，双手死死捂着嘴，指缝里还在往外渗血。
“小虎，王小虎！”李逍遥快步上前，扶住伙计，那小伙计犹自不住颤抖，说不出话来。
“让我来！”赵德柱罕见的没有口吃，啪的一声甩在伙计脸上。在切实的疼痛作用下，小伙计反倒是恢复了神志。
“老大，怪物，有怪物，吃了陈老板，然后，然后就不见了！”
“没事，没事，有我在这！小虎你放心，是什么样的怪物？”
“好大一颗鲶鱼头，有好长的爪子，一下就把陈老板剖开，一口就吞没了，然后就不见了。
“不见了？”李逍遥忽然感觉不妙，背后寒毛根根站立。
屋内烛火摇曳，一道雪亮刀光自下而上，紧接着就是两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。赵德柱收刀甩去刀上粉色鲜血，旁边是一具鱼头人身被开膛破肚的怪物，以及一具已经被腐蚀的看不出人形的尸体。
“走走走吧，没没救了，去收拾外面的。”
李逍遥强压住胸口恶心，转过头对着小虎说道，“去客栈，招呼我婶婶他们躲地窖里，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。”
“老大…”
“别磨叽，打扰到本大侠今晚耍帅，诅咒你一辈子讨不到媳妇！”
“好，老大你要小心，我一定会保护好婶婶的，平安回来！”
“嗯，赵大哥，咱们走！”
“跟.跟跟紧我。”
李逍遥与赵德柱冲出屋外，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浇下。
街道早已不是记忆里余杭镇的模样。浑浊的积水漫过脚踝，冰凉刺骨，水面上漂浮着断裂的桌腿、浸透血污的衣物，暗红的血晕在涟漪里不断扩散，像极了宣纸上晕开的劣质朱砂。
寂静的雨夜彻底被撕碎——妇人凄厉的哭喊卡在喉咙里，男人惊恐的尖叫被猛地截断，更有无数湿滑黏腻的嘶鸣声此起彼伏，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烂泥里翻滚。
视线所及，影影绰绰，尽是形态各异的水族精怪。顶着虾头、挥舞着巨大螯钳的怪物撞破门窗；拖着粘液、身披鳞片的蛇形生物在街巷间游走；更有甚者，像王小虎描述那般，直立行走的硕大鲶鱼精，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，轻易便将躲闪不及的乡民吞噬。
“救人！”李逍遥喉头滚动，压下翻涌的胃液，双拳一翻，化作一道雷电霹雳冲向最近的一只正在撕扯妇女胳膊的蟹精。雷光闪过，蟹钳应声而断，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。
赵德柱怒吼一声，亮银钢刀泼洒出大片刀光，势大力沉，直接将一只试图从背后偷袭李逍遥的虾兵拦腰斩断。
两人背靠着背，在混乱的街道上奋力厮杀。剑影刀光交织，不断有精怪被斩杀，化作原形瘫倒在地，流出粉红或墨绿的血液，腥臭扑鼻。然而这些水族精怪仿佛无穷无尽，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出。它们的力量或许不算多强，但数量实在太多，而且悍不畏死。
李逍遥的呼吸逐渐粗重，手臂开始酸麻。他虽然天赋不错，但终究修炼时间短，经验尚浅，如此高强度的搏杀前所未有。哪怕赵德柱经验老到，刀法狠辣，此刻却也汗透重衣，混着雨水，也不知是冷是热。
“赵大哥，这样下去不行！”李逍遥格开一只鱼怪刺来的骨刀，喘着气喊道，“太多了，杀不完！”
“顶顶顶不住也要顶！能能能杀多少…是是多少！”赵德柱一刀劈退两只同时扑上的精怪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雨水似乎更急了，空气中的腥味浓郁到几乎化不开。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，颜色也越来越浑浊，仿佛整座余杭镇正在被拖入一个巨大的、充满恶意的水泽之中。李逍遥只感觉体力消耗飞快，出拳的速度又慢了一分，险些被一只潜行水下的水蛇缠住脚踝。赵德柱的刀势也不复最初的凌厉，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。
就在两人渐感不支时，一阵诡异而低沉的笛声，穿透滂沱雨幕，悠悠传来。
街道的尽头，雨帘之后，数道人影缓缓出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