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臀位?!”萧绝脸色骤白,脑中瞬间闪过叶悠悠生萧珩时虽顺利但仍让他心有余悸的画面,以及更早时她生萧宸萧玥后虚弱苍白的模样。他一把抓住前来禀报的太医,声音都变了调:“皇后如何?可能转位?需要什么药材?无论多珍贵,立刻去取!”
太医战战兢兢:“陛下息怒!娘娘此刻神志清醒,已吩咐用之前备下的艾草熏炙至阴穴,尝试引导胎儿转位。只是……娘娘毕竟是三胎,且此次怀的是双胎,腹内空间拥挤,转位恐非易事,需看天意与娘娘的毅力……”
“朕不要听天意!”萧绝低吼,眼中血丝隐现,“朕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,保皇后平安!若有闪失……”后面的话他没说,但那森寒的语气让太医腿脚发软。
产房内,叶悠悠已痛得浑身被汗浸湿,但她咬紧牙关,努力保持着清醒。臀位……果然如此。她近日自己把脉和触诊时已有预感,只是没想到发作得这么急。
“娘娘,艾炙已备好。”青黛红着眼眶,将点燃的艾条小心靠近叶悠悠小腿外侧的至阴穴。此穴是转胎要穴。
温热带着药力的刺激传来,叶悠悠配合着调整呼吸,试图放松腹部肌肉,给予胎儿转动的空间。脑海中,“文明火种”里关于产科的知识飞速掠过,臀位助产的手法、可能的风险、应急方案……她必须为自己和孩子们争取最大的生机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阵痛越来越密集剧烈。叶悠悠能感觉到胎儿在腹中的挣扎转动,但那沉重的、属于臀部的压迫感并未明显上移。
“娘娘……胎位……似未完全转正……”产婆的声音带着颤。
叶悠悠深吸一口气,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。她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产程一旦拖长,胎儿窒息风险大增。
“准备……接生。”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,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本宫……自己来。”
“娘娘?!”产婆和青黛都惊呆了。自己怎么来?
“听本宫指令。”叶悠悠闭上眼,再次深吸,运用起现代医学知识结合这个时代条件所能做到的一切。她开始有意识地控制呼吸节奏,配合宫缩用力,同时双手在腹部特定位置缓缓推按,试图以最合理的方式引导胎儿娩出。
这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。每一次宫缩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,但她必须精准控制力道和时机,既要推动产程,又要避免造成严重撕裂或胎儿损伤。
产房外,萧绝听着里面传来的、压抑不住的痛呼,心如刀绞。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。他试图集中精神去“听”叶悠悠的心声,但或许是因为她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生产上,或许是因为系统休眠后联系减弱,他只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、断续的碎片:
【坚持……孩子……不能缺氧……用力……】
每一次微弱的“心声”,都让他拳头攥紧一分。
就在萧绝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进去时,产房内忽然传出一声响亮而尖细的婴儿啼哭!
“生了!生了!”产婆惊喜的声音传来,“是一位小公主!恭喜娘娘!”
萧绝浑身一松,几乎站立不稳。生了!悠悠……
然而,没等他这口气松完,产婆紧接着又惊呼:“还有一个!娘娘,是双胎,还有一个孩子!”
萧绝的心再次提起。
产房内,叶悠悠几乎虚脱,但腹中仍有明显的宫缩和坠胀感。果然,是两个……她强打精神,积蓄最后的力量。
第一个孩子的娩出,为第二个孩子腾出了些许空间。这一次,或许是因为第一个是臀位,第二个孩子的胎位受到了影响,竟然是难得的头位!
“娘娘,第二个孩子是头位!头出来了!”产婆的声音带着激动。
叶悠悠精神一振,配合着最后的宫缩,一鼓作气——
“哇——!”第二声啼哭紧接着响起,更加洪亮有力。
“是位小皇子!娘娘,是龙凤胎!龙凤呈祥啊!”产婆的声音喜极而泣。
叶悠悠终于彻底脱力,瘫软在产床上,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,但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。平安……孩子们都平安……
青黛含泪上前,用温热的软巾仔细为她擦拭汗水,喂入早就备好的参汤。
产婆们手脚利落地为两个新生儿清理、包裹。先出生的姐姐,个头稍小一些,但哭声清脆;后出生的弟弟,则显得壮实些,眉眼轮廓已依稀可见萧绝的影子。
当包裹好的两个小襁褓被抱到叶悠悠身边时,她侧过头,看着那一双皱巴巴、红通通却充满生命力的小脸,眼中泪水终于滚落。这是她和萧绝的血脉,是历经艰辛带来的珍宝。
“快……抱给陛下看看……”她虚弱地吩咐。
产房的门终于打开。两位产婆各抱着一个襁褓,喜气洋洋地走出来,对着焦急万分的萧绝叩拜:“恭喜陛下!贺喜陛下!皇后娘娘平安诞下龙凤胎!先为公主,后为皇子,母女平安,母子平安!”
萧绝先是一愣,随即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。龙凤胎!悠悠又给了他一对龙凤胎!
他几乎是抢步上前,小心翼翼地先看向女儿,小家伙眼睛还未睁开,小嘴嚅动着,乖巧可爱;再看儿子,这小子竟在襁褓里挥了挥小拳头,颇有精神。
“好!好!好!”萧绝连声道好,眼眶发热,“皇后如何?”
“娘娘累极了,但精神尚好,只是需静养。”产婆忙答。
萧绝将孩子交给乳母,立刻就要进产房。产婆欲拦:“陛下,产房血气……”
“让开!”萧绝哪里顾得这些,径直入内。
室内已收拾过,换了干净的床褥,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。叶悠悠闭目躺着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微弱。
萧绝轻轻走到床边,握住她冰凉的手,声音哽咽:“悠悠……辛苦你了……”
叶悠悠缓缓睁开眼,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的疼惜,虚弱地笑了笑:“看到孩子们了吗?”
“看到了,都很健康。悠悠,你又给了朕一双儿女……”萧绝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感受着她的温度。
“他们……是提前来给我们道喜的……”叶悠悠声音低微,“名字……你想好了吗?”
萧绝低头,在她额上印下一吻:“公主叫萧瑶,美玉之意,愿她如美玉般温润坚韧。皇子叫萧瑾,亦为美玉,愿他品行高洁,堪当大任。可好?”
“萧瑶,萧瑾……好听。”叶悠悠满意地阖上眼,终于安心地沉入睡眠。
三日后,皇帝喜得龙凤胎的消息传遍朝野。双胎本已是大喜,又是龙凤呈祥,寓意着国运昌隆、皇室人丁兴旺。再加上帝后情深、帝体康复,一时间,京城内外喜气洋洋,各地贺表如雪片般飞来。
萧绝大笔一挥,为庆贺龙凤胎诞生,特赦天下非十恶之罪,减免当年三成赋税,并令各地官府设粥棚三日,与民同乐。
洗三礼那日,皇室宗亲、文武重臣齐聚凤仪宫。两个小家伙被包裹在锦绣襁褓中,由乳母抱出。小公主萧瑶眉目如画,肌肤雪白,安静乖巧;小皇子萧瑾则虎头虎脑,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,毫不怯场。
太后抱着曾孙女曾孙,乐得合不拢嘴。萧宸和萧玥更是兴奋地围在旁边,小心翼翼地摸摸弟弟妹妹的小手小脚,满脸新奇与疼爱。
就在这一片和乐融融之际,康王萧瑜携王妃,也满面笑容地前来道贺,献上厚礼。他对着萧绝与尚在休养的叶悠悠(隔着屏风),言辞恭谨,态度热络,仿佛前些时日朝堂上的龃龉与良乡田产的阴霾从未存在过。
然而,在他低垂的眼帘下,扫过那对喜庆的龙凤胎,扫过意气风发的皇帝,扫过屏风后那位即便产后虚弱依然影响力无远弗届的皇后时,一丝极难察觉的阴冷,依旧悄然划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