嗤。
一声轻响,如同利刃裁开薄纸。
大主教那双燃烧着墨绿火焰、充满了骇然与不甘的眼眸,骤然僵住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咆哮或诅咒,却只涌出一股粘稠的、墨绿色的血液。
他的头颅,与身躯分离,无声地滑落。
失去了头颅的脖颈断口处,没有鲜血喷涌,只有粘稠的墨绿色能量如同溃堤般疯狂泄漏、消散!那具无头的躯体剧烈抽搐了几下,周身的邪能迅速崩溃、瓦解,最终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傀儡,软软地向下方的血池坠落。
而在其坠落的过程中,躯体便开始从断颈处飞速风化、崩解,化作漫天飘散的、带着浓烈硫磺与腐朽气味的黑色灰烬!
古神教会总部,执掌“深渊之瞳”权柄、实力达到“克莱因”境的最高大主教——
于东天阳正面搏命创造绝杀之机,林七夜于绝境中平凡一刀斩落的完美配合下……
授首!殒命!
斩首,成功!
直到大主教的头颅落入翻涌的血池,激起一片污秽的血浪,直到那无头躯体彻底化作飞灰消散,直到那颗墨绿色邪日投影消散处的空间涟漪缓缓平复……
战场之上,才仿佛从那种极致的、令人窒息的静止中,重新恢复了“声音”与“动态”。
“赢了……?”一名“地铠”队员拄着几乎破碎的塔盾,茫然地抬起头,看着祭坛方向,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。
“大主教……死了?!”一名“海渊”队员从水下冒出头,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污血的海水,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。
高空之上,清虚道长缓缓收回几乎破碎的拂尘,长舒一口气,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意:“福生无量天尊……林七夜道友,果真……一如既往。”
而此刻的东天阳,在轰出那最后一拳、亲眼看到逆十字崩解、林七夜现身斩首之后,一直强撑着的、那口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气,终于彻底泄了。
噗通!
他单膝跪倒在地,右臂软软垂下,手臂上的暗金色火焰已然彻底熄灭,露出下面焦黑碳化、布满恐怖裂痕、甚至能看到森白骨茬的可怕伤势。他周身的火焰尽数收敛,枯槁灰白的头发失去了所有光泽,脸色惨白如纸,气息微弱到了极点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但他没有倒下,而是用左手死死撑住地面,抬起头,看向那道正从血池上空缓缓落下的、穿着黑色风衣的瘦削身影,嘴角艰难地扯动,似乎想笑,却只溢出一股股暗金色的血沫。
林七夜落在他身前,平静的目光扫过他惨不忍睹的右臂和濒临崩溃的气息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随即伸出手,掌心浮现出一层淡淡的、却蕴含着奇异生机的乳白色光芒——那是【凡尘神域】另一面的体现,化“神”为“凡”亦可化“凡”为“生”。
他将手掌虚按在东天阳胸口。
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涌入,并非治疗,而是强行“定义”东天阳此刻的伤势与状态为“稳定”,阻止其继续恶化,并缓缓梳理着他体内彻底乱成一锅粥的狂暴能量与破碎的法则碎片。
“谢了……病友……”东天阳喘着粗气,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,“你再晚来……零点一秒……老子就真要去见……你家那些精神病神仙了……”
林七夜没有理会他的贫嘴,只是淡淡道:“还能动吗?战斗还没结束。”
东天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
只见随着大主教陨落、逆十字崩毁、邪日投影消散,整个血肉岛屿虽然剧烈震动、多处崩塌,但并未立刻停止运转。祭坛血池仍在翻涌(虽然黯淡了许多),高台上的黑袍祭司虽然死伤惨重、陷入混乱,却并未全部失去行动能力。岛屿各处的教会战士和怪物,在短暂的惊愕与恐慌后,在一些残留的高阶神官和骑士长的嘶吼指挥下,开始重新集结,并因为首领的死亡而变得更加疯狂与悍不畏死!
亵渎的核心虽被斩首,但这座经营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魔窟,其残余的力量,依然不容小觑!垂死的反扑,往往最为危险!
东天阳咬了咬牙,用尽最后力气,以完好的左手撑地,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。他看了一眼自己彻底废掉的右臂,啐出一口血沫,眼中重新燃起冰冷的火焰。
“动是动不了了多少了……”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,目光扫过正在向这边靠拢、同样伤痕累累却战意未消的红缨、曹渊、胖朱、安卿鱼,扫过远处正在重整阵型、准备应对反扑的“地铠”、“海渊”、“万象”各小队,最终,定格在前方那些陷入疯狂、正在集结的残余敌人身上。
“不过……定鼎这种事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,但他还是用尽力气,将最后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太阳气息(虽然不再是暗金色,却更加纯粹),混合着他嘶哑却坚定的声音,通过残存的通讯频道和精神链接,传递给了战场上每一个并肩作战的同伴:
“——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!”
“兄弟们!姐妹们!”
“最硬的骨头,七夜帮我们啃了!”
“剩下的……”
东天阳抬起完好的左手,尽管指尖都在颤抖,却依旧坚定地指向了前方那些残存的、疯狂的敌人,指向了那座仍在垂死蠕动的亵渎岛屿!
他的声音,如同破晓时分穿透厚重云层的、最后也是最嘹亮的一声号角:
“——给老子,扫平它!!!”
“是!!!”
震天的怒吼,伴随着重新沸腾的战意,从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轰然响起!
斩首已成,大局已定!
现在,是彻底扫清这污秽魔窟,为这场“拂晓”之战,画上最终句号的时候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