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选择。矿洞深处传来许大川的声音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，修复管网，或者彻底切断。
水表在苏慧兰掌心震动，指针疯狂摆动。某种超越语言的直觉告诉她：指针指向的方向，将决定两个古老存在的最终命运——是让卤魂网络重新净化被污染的血脉，还是彻底炸毁通道，让双方同归于尽？
暗红色的天空开始滴落，不是水，而是粘稠的金属溶液。厂区外的屏障正在减弱，第一缕暗红液体已经突破边界，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向矿洞蜿蜒而来。
林博士突然指着水表：看！指针自己在动！
指针既没有向左也没有向右，而是笔直指向表盘中央——那个被锈迹覆盖的轴心点。苏慧兰用指甲刮开锈层，露出下面刻着的一行小字：
**卤汤不冷 师徒不散**
李卫国的笔迹。
矿洞深处吹来的风突然变强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吸力。暗红液体组成的浪潮已经扑到她们脚边，却在最后一秒被风吹散，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。水表指针猛地弹起，垂直指向洞顶——
一道金红光柱从矿洞深处迸发，穿透云层，与天空中某个不可见的存在连接。暗红的瞬间蒸发，厂区外的液体疯狂后退，枯槁身影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：
不！这不可——
光柱中，许大川和李卫国的虚影缓缓降下。不是神圣的救世主形象，而是伤痕累累的战士模样。许大川的胸口图腾已经残缺不全，李卫国的光丝左臂只剩下几缕残光。他们同时向苏慧兰伸出手，掌心里是一把生锈的玻璃刀——当年在2075年海底用过的那把。
只能封印，无法消灭。许大川的虚影开始消散，需要活人锚点。
师父选了你。李卫国的声音带着歉意，因为只有医生的手…能分开共生体。
暗红液体正在厂区外重新集结，形成滔天巨浪。枯槁身影在浪尖狞笑，这次它的轮廓清晰了许多——像是由无数重金属污染物拼凑成的畸形巨人。
林博士突然抢过玻璃刀：我来！我研究它三年了！不等回应，她就冲向矿洞深处。苏慧兰想阻拦，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。
光柱骤然增强，吞没了林博士的身影。在完全消失前，她回头喊了最后一句话：告诉《自然》杂志…我的理论是对的！
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，光柱分裂成无数金红丝线，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。暗红巨浪撞上网的瞬间，所有污染被过滤，只剩下清澈的水汽蒸腾而起。枯槁身影发出不甘的咆哮，被千万条光丝拖向矿洞深处。
东风巷方向传来悠长的钟鸣。老陈的三轮车不知何时停在厂区门口，锅里的卤汤自动沸腾，蒸汽在空中形成一行字：
**新火已燃 旧锅当熄**
天空开始下雨，真正的雨。暗红污染被洗净，露出后面湛蓝的晨曦。苏慧兰独自站在矿洞口，手中的水表终于停转，指针永远定格在6:07——许大川当年穿越到1975年的确切时刻。
她转身时，看到医疗站那个画线条的男孩站在厂门口，腹部不再发光，手里拿着幅新画：简单的圆圈，里面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。男孩羞涩地笑了：昨晚梦见个戴眼镜的阿姨…她说要出趟远门。
远处，北极方向的天空闪过一丝金红，转瞬即逝，像是某个微笑的余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