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前山岛与干斜山岛之间的海域,自古被渔民唤作“三礁江”——北侧三块暗礁如恶鬼獠牙,涨潮时隐没于浪下,退潮时才露出狰狞。
梁撞撞在甲板上东倒西歪,康大运只好扶着她。
“东家,您还是待在舱房里吧!”造船工陈叔架着拐在身后劝道。
康大运回头,刚想说“不必”,却发现陈叔盯着的是梁撞撞。
梁撞撞紧紧抓着康大运的胳膊,将身体稳住,才敢回身:“陈叔……”
话音未落,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
龙骨擦过暗礁的闷响如钝刀割肉,船身猛地倾斜,货箱轰然滑向舷侧。
康健将鱼叉插进甲板裂缝,借力翻身跃上桅杆,只见船尾已撞开一道三指宽的裂口,海水裹着泡沫汩汩涌入。
“哎哎哎……”梁撞撞眼看着就要摔倒。
陈叔一伸手,把拐杖伸到梁撞撞手边。
梁撞撞把住拐杖这才站稳,而陈叔一条瘸腿微蜷着,单靠另一条腿站立,愣是比梁撞撞还稳当。
人比人,气死人啊。
“东家,我扶您回去。”陈叔说道。
康大运搀着梁撞撞:“怎么回事?你怎么成了东家?”
“陈叔他们几个,现在是我的雇员。”梁撞撞简单回答一句,便将拐还给陈叔,顺便嘱咐:“陈叔,你去看看船撞得严重不严重,可别把我的银子漏到海里。”
陈叔马上应声去办事了,康大运干瞪眼:“什么意思?花我的钱养活他们,然后你成了他们的东家?”
“别那么小气,他们才花你几个钱?算我账上,回家后一起结算!”梁撞撞大方得很:“我有两船银子呢!”
“三礁江、三礁江,无风三尺浪!”老船员阿七跪在船头咒骂。
这民谚此刻成了催命符,湍急的洋流推着船身往第二块暗礁撞去。
日光照在礁石上,上面是密布的藤壶——那些灰白色的硬壳像无数只眼睛,冷冷盯着这群不速之客
船在海上,什么情况都会出现,船员们虽然稍显紧张,却不慌乱,他们吆喝着相互配合控制船的方向,吼声盖过恶浪的叫嚣。
梁撞撞是不会当废人的,别的她干不了,但她能监工那帮倭国浪人:“八嘎!干活!不干活,死啦死啦地!”
船上水声、人声、木头摩擦声接连不断,分外嘈杂,里面还夹杂着梁撞撞清脆的、蹩脚的倭语——
“左满舵!”
“八嘎!”
“堵漏!拿鲸脂和棕绳来!”
“八嘎!”
“板子,板子拿来没有?”
“你扶着,我上去!”
“哟西!”
康大运:“……”
他是万万没想到,不会倭语的梁撞撞竟然能把倭国浪人指挥得服服帖帖。
倭语中的“浪人”,相当于大昭语中的“流民”。
不过,梁撞撞招来的这批浪人,原职是武士。
曾经的武士落魄了,没地方吃饭了,就变成了浪人,还是浪人中最危险的人群。
他们打家劫舍、无恶不作,放在大昭,该叫流寇。
这群无恶不作的倭人,被梁撞撞的“金箍棒”指挥得团团转,让干啥就干啥,令行禁止。
这才几天,连大昭话都学会了不少,他们的口号是:“听梁主子话,得永生!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