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撞撞快速地收拾院落,将满地的马尾丝划拉到一处,唉,乱七八糟的,阿婆又要费好久去整理了。
这么一想,梁撞撞的气性又起来了,她蹲在地上,使劲儿甩着混乱成团的马尾丝,试图甩掉上面沾上的沙土,也是当做摔打黑旗卫:“银票给了,黑旗卫走了,谢大人却不走,还想讨什么债?”
谢砚舟的指尖拂过院墙垂落的忍冬藤,花苞簌簌落进她发间:“讨颗糖。”
他忽然俯身,官袍阔袖笼住梁撞撞半边身子:“方才看到你袖袋里有饴糖。”
梁撞撞猛地起身,后脑勺撞上谢砚舟下颌。
谢砚舟闷哼着倒退半步,掌心却稳稳托住她的后腰。
这张脸……
谢砚舟看着梁撞撞圆如满月的蜜金色小脸,颧骨微隆却不显锐利,下颌线条柔和如卵石,透出几分未褪的稚气。
一双眼睛又大又圆,在阳光下如猫儿一样反射着琥珀色光泽,也像猫儿一样时而圆瞪,时而半眯。
鼻梁纤秀如贝壳雕琢,鼻尖微翘;肉嘟嘟的花瓣唇莹润饱满,天然带着似笑非笑的挑衅意味,又好像散发着蜜糖般的甜香。
“粘上胡子,就是只小野猫。”谢砚舟不由得喃喃出声。
“你有病吧?站我后面干啥?”
“谢大人,请自重!”
梁撞撞和康健的声音同时响起,将谢砚舟惊回了神。
康健冷冷看着谢砚舟,伸手将梁撞撞拽了过去。
虽说他没觉得梁姑娘与自家主子般配,可见到谢砚舟的暧昧行为,他莫名其妙觉得这俩人非常不般配。
这么一对比,好像梁姑娘和谁都不般配,反倒与自家主子站在一起还有点看头。
总之,康健莫名地不愿意梁姑娘与姓谢的走得太近。
“对了,谢大人,我家又不是匠户,为什么黑旗卫会跑我家打砸抢?这事儿你得给我个说法!”梁撞撞质问道。
谢砚舟没正经事要说,可她有——“还有,你看看我家被他们砸的,得赔损失吧?
我阿公和阿婆也被他们打伤了,这么大岁数的人了,可是要损及他们寿元的,怎么赔偿?
还有,康大运给的银票,也得拿回来,凭啥黑旗卫闹事,我们掏钱?”
梁撞撞粉嫩的小嘴巴,机关枪一样向谢砚舟开火。
谢砚舟挑了挑眉,他觉得气氛没被康健破坏,倒是被梁撞撞破坏了,不免有些扫兴:“这个……梁姑娘,黑旗卫虽是为卫护市舶司而存在,却并不归市舶司指派;
谢某没有权利去干涉他们征税,而且,你今天将人打成重伤,若不是谢某干预,怕是梁姑娘要吃亏了。”
“我信你个鬼!”梁撞撞直接叫了起来:“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!他们不归你指派能听你的话?别跟我说没用的,赶紧赔钱!”
谢砚舟却突然问道:“康少向黑旗卫撒谎,说梁姑娘是傻子,这事儿……谢某会替梁姑娘兜着,保证不让黑旗卫知道,这还不行?”
又意味深长地笑:“康少可真没眼光,梁姑娘如此直爽可爱,怎能说梁姑娘傻呢?看来,梁姑娘的性情,只有谢某才能欣赏。”
“我去……”
梁撞撞一句“我去你大爷的”未等说全,就被谢砚舟打断:“虽说谢某干涉不了黑旗卫,但今日的事谢某既然看到了,怎么也得表示下慰问,这个,请梁姑娘收下。”
说着,谢砚舟已经拉过梁撞撞的一只手,将在袍袖中一直摩挲的白玉镯放在梁撞撞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