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微的咔嚓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来,掩藏在人们的呼吸声中。
人们什么也听不到,但狗子们已经察觉。
洞口外面的獒犬们不安地将两只前爪同时抬起,又同时落地,再抬起、再落地,仿佛在催促主人们马上离开这里。
“撤离此地,快!”康大运大声喝令:“山洞不能待了!”
早已得到吩咐、收拾过家当的人们,将饼子全塞进嘴,然后抱孩子的抱孩子,搀扶老人的搀扶老人,身上揣有碎银和铜板的再次绑紧了腰带。
只有山洞深处的工匠们没有动,狭窄逼仄的空间让他们起身都做不到。
他们大声地对中部宽敞处的老娘、媳妇喊话:“你们跟好大家伙儿,腿脚麻利些啊!”
“媳妇,你帮忙照顾下村里的老人和孩子,帮不上也别拖大伙儿后腿!”
洞口处的猎户已经快速将石块全部推开,挪到洞口的人,他都搀扶一把,叮嘱:“小心些!”
人们一片纷乱,更有人不停抱怨:“贼老天有完没完?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!”
冯叔准备抱起阿黄,阿黄却忽然将小奶狗往大獒那边踢,力道不大,却让它的肚子止不住抽搐,斜在两排突起间的伤口重新湿润。
小奶狗没提防妈妈突然踢它,站不稳,踉跄着滚到大獒脚边,压在大獒的脚上。
大獒低头拱了拱小奶狗,帮它站起来,却与阿黄的目光对上。
大獒看到,阿黄的眼睛湿润润的,眼皮吃力地挑起些许,将眼神里的担忧和不舍暴露了出来。
大獒凑过去舔舐阿黄头上的血洞,然后叼起了小奶狗。
只有作为同类的狗子才明白,阿黄肚子上那么大的伤口,都不如脑袋上的小血洞严重。
那是生生被石头砸出来的,已经砸漏了头骨,而且,被埋在土石之下那么久,雨水和沙土,已经将伤口感染。
阿黄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大獒叼着,竟咧了咧嘴,像人一样,给了大獒一个微笑。
没人注意到,短暂的片刻里,阿黄已将自己的孩子托孤给大獒。
冯叔小心地一点点将双手插进阿黄身下,试图将它平稳托起:“阿黄,这里不安全,咱们走。”
却不料身后已经骚动起来。
这条曲折蜿蜒的山洞,形状像一条吃饱后消食中的蟒蛇。
它的头颈部略粗,可容两人并列躬身出入;
腹部却宽敞,在猎户和冯叔、连叔他们的安排下,聚集着众多老弱妇孺,以便有空间可以起坐站立;
而腹部之后,便是长而细的尾巴,狭窄逼仄,成年人只能低头坐着,想移动,需要手膝触地爬行。
四百多号人挤在山洞里,除了中部较为宽敞的空间,几乎是人挨人、人挤人。
若不是为了迎接康大运,冯叔、林叔和连叔,也不会移到中间偏洞口的位置。
此时冯叔只是蹲在地上想托起阿黄,却不料身后有人重重一挤将冯叔挤得前扑,差点压在阿黄身上。
冯叔紧急用胳膊肘支撑住,像桥一样,给阿黄撑出一小块空间。
梁撞撞因脚踝受伤,就呆在连叔身边,看到情况不对,赶紧往冯叔身边挪。
而身后已经是一片吵闹:“别挤,踩我脚了!”
“快走、快走,别等会儿山洞真的塌了!”
“哎哎孩子!杀千刀的,你把孩子撞倒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