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信。
他不信梁姑娘聪明,明明梁姑娘和他弟弟一样傻了吧唧的。
“咱们啥时候能走啊?我屁股底下全是腌鱼,再等下去,我都被腌咸了。”梁撞撞说道。
果真是久在其中,不闻其臭,梁撞撞现在已经适应了鱼桶里的味道,甚至幻想着这腌鱼是煎着好吃、还是剁成块大火翻炒着好吃。
“对啊,咱啥时候能走?”施峰也同问。
康健用袖子捂着口鼻,谨慎地往街道两头看看,有些心烦:“不知道。”
草寮街东半边火烧得越来越大,西半边三伙人打个没完,中间这一段,就是梁撞撞他们这里,又因为两边搅合、以及风的助力,将毒气都集中到这儿了。
“哎哎,快看,咱漳州人就是厉害,愣是不落下风嘿!”施峰是越看热闹越兴奋:“你看那铁匠,脑袋都被削出个大窟窿,还打得虎虎生风呢!”
梁撞撞终于忍不住了,再次将头冒出。
三伙人打架,起因是那名漳州铁匠想买西拉雅族人的鹿皮,却发现对方用劣等货卖高价,一言不合就开打;
接着是草寮街上的汉人商户听说有同乡被本地人欺负,跑去支援,于是西拉雅族人的多对一优势没了,变成多对多的群架;
可双方没想到又冒出虎尾垄族的人借机寻仇,本来漳州的汉人想趁机撤退,让他们狗咬狗去,谁知西拉雅族人不傻,故意把虎尾垄族人往汉人身边引。
打群架哪能有不误伤的?于是被虎尾垄族人误伤的汉人开始回殴。
只见这三伙人,一会儿是两族本地人打汉人;一会儿变成汉人与西拉雅族人一起打虎尾垄族人;打着打着,又变成了虎尾垄族人与汉人一起打西拉雅族人。
“我擦!这不行啊!”梁撞撞已经从蹲在桶里改为站在桶里了,脚下的腌鱼被踩的噗嗤噗嗤的:“这么打,汉人要吃亏的,那帮老虎尾巴的弓箭手还在外面呢!”
“咻!”
一支箭呼啸而来,正穿入梁撞撞的丸子头。
不知是流矢还是故意为之,总之,那箭杆就插在头顶发髻,把梁撞撞吓得直缩脖。
“蹲下!别给我找麻烦!”康健气得大吼。
这么护着,梁姑娘还没轻没重,太不像话了。
“嘿呀我擦!”梁撞撞怒了:“给我上!打那些土着!”
“闭嘴,蹲下!”康健一只大手就伸过来,抓着梁撞撞胳膊就往下拽。
主子特意让他跟着梁姑娘,除了怕梁姑娘给康家船队招祸,还有一层意思,就是要自己保护她。
可梁姑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,康健觉得梁姑娘不是自己不要命,而是想要他康健的命。
“蹲下就蹲下,我就不闭嘴!”梁撞撞气哼哼躲回桶里,却把手往挎包里探。
“滴滴滴滴滴~~~~”尖利的牛角型铜皮小喇叭音自木桶里传出,随即,四面八方都传来回应的喇叭声。
除了看守船只的船员外,所有被准许自由活动的船员和浪人,纷纷向草寮街方向奔来。
“你干什么?!”康健生怕梁撞撞的小喇叭惹来两族本地土着的注意,喝道。
“干什么?你说干什么?道不平有人铲,事不平有人管,老子今天要给汉人做主!”梁撞撞豪迈地说道。
发髻里的箭杆就横在腌鱼桶口,晃来晃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