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健答道:“来过,不过我们并没有碰到这般景象。”
不然,他也不会同意梁撞撞带船来这里。
康健许是从他母亲那里继承了语言天赋,对吕宋土话比较在行。
康健打听一番,回来汇报:“这片沼泽是三个月前暴雨后形成的,起初只是个小水洼,后来不知怎的越扩越大;
村里的猎人说水底下住着恶灵,已经有两个孩子陷进去再没上来,更可怕的是,沼泽里飞出的蚊虫让半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热病。”
因为梁撞撞一行人的到来,村落中的人纷纷向高脚屋靠拢。
梁撞撞蹲下身,捡起一根树枝捅了捅沼泽边缘。
树枝刚触及水面,便地腾起一缕青烟,抽回来时已焦黑如炭。
通过这些试探,以及闻味道,梁撞撞判断,泽水一定含有硫化物以及其他腐蚀性物质。
“什么恶灵,分明是毒沼。”梁撞撞站起身,将枯枝掷入泥沼,那黑水竟像活物般将树枝吞了下去。
“告诉他们,是地底烂透了的树根在作祟,想活命就听我的——放火烧了这鬼地方。”梁撞撞示意康健将她的话翻译给村里人听。
既然来了,还看到这里发生灾难了,梁撞撞就打算帮帮忙。
谁知……
“不行!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虽然梁撞撞听不懂,但这种威严又急促的语气语调还是能够判断出意思的。
梁撞撞看过去,发声的是位佝偻着脊背的老人。
他那件用棕榈纤维编织的短褂敞开着,脖颈间悬挂的鳄鱼齿项链已被汗水浸得发亮。
布满白色纹身的枯瘦胸膛上,螺旋状图腾随着他呼吸而起伏,像一群在炙热皮肤上爬行的蜈蚣。
“这人干啥的?”梁撞撞问。
康健:“他叫库鲁,是村里的祭司。”
老祭司库鲁的骨杖重重顿地,颈间悬挂的鳄鱼牙齿簌簌作响:“外乡人,请你们离开,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!
三年前,马库拉家的小子点火驱蛇,第二天整户人都七窍流血;
上个月阿山只是碰了沼水,三天就烂穿了脚掌;
发生这些诡异的事情,分明是有人触怒了瘟神才会降下这些恶灵惩罚我们……”
“你有毛病吧?什么瘟神、什么恶灵,你们是不是犯蠢,在下风口放火,被熏得流血呀?”梁撞撞反问。
并用靴尖碾碎一只从沼泽爬出的血红色蜈蚣,就近拽住身边一个年轻人,想让他近前看看:“腐肉混着硫磺,这是能踩踏的地方吗?脚掌能不溃烂?”
谁料,猎手古铜色的脸庞泛起病态的潮红,踉跄后退时剧烈咳嗽起来,还吐出一口带血丝的痰。
人群立即骚动起来,男人们面露警惕,似乎随时准备战斗,而旁边几个妇人却开始呜咽:“热病,这正是热病发作的前兆。”
也不知是要配合妇人们的结论、还是因为有人咳嗽而引起自己喉咙里的不舒服,又有几个人也咳嗽起来。
一个原本虎视眈眈盯着梁撞撞的精瘦汉子,咳得佝偻着腰,却突然向梁撞撞喷出一大滩带着紫黑血块的黏液。
康健赶紧将梁撞撞扯开,浪人伊藤的倭刀“锵”地一声跳出半截寒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