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知道了老夫人虽不再反对少爷与梁姑娘,但此刻梁姑娘的“不听话”显然让老夫人的“归置”计划落了空,气氛正微妙着。
康健不再耽搁,身形如风,穿过喧嚣沸腾的人群,精准地挤到被团团围住的康大运身旁。
“主子,”康健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异常清晰,在鼎沸人声中传入康大运耳中:“老夫人那边……梁姑娘似乎……顶撞了老夫人,老夫人有些失落,席面有点僵。”
正笑着接过一个老火长敬酒的康大运,笑容瞬间凝在脸上。
他猛地转头看向康健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:“顶撞?梁姑娘为何顶撞祖母?”
他知道梁姑娘有主见,但性子其实很随和的。
康健语速飞快、简明扼要地将梁撞撞赠金饼子、强调订单的事情复述了一遍,尤其点明老夫人措辞中有过“厮混”二字。
康大运听完,顿时了然。
祖母这是想按她的标准“调教”梁姑娘,却被梁姑娘用“正事”给挡了回去,面子上有点挂不住,心里那点不甘的小火苗怕是又烧起来了!
康大运心里一急——祖母好不容易才松了口风,可别再因这点小事又拧巴上!
梁姑娘又是不肯吃亏的性子,虽无恶意,但直来直去,万一再惹祖母不快……
“我去瞧瞧!”康大运当机立断,将酒杯塞给旁边的人,拨开人群:“兄弟们慢用,我稍后便回!”
话音未落,人已三步并作两步,朝着相对安静的内院方向快步走去,脸上那份豪情被一抹担忧取代。
康健紧随其后。
康大运和康健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下,立刻吸引了主桌几人的目光。
梁撞撞正神色如常地给蔡阿婆添汤。蔡阿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,眼神瞟向门口。
徐嬷嬷看到康大运,暗暗松了口气。
老夫人端坐主位,那块系着红绳的金饼子静静地躺在她手边的桌面上,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。
她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雍容端庄,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,眼神落在虚空处,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刚才梁撞撞那番坚定的话语,像颗小石子投入她心湖,搅动了那点不甘的涟漪。
康大运脸上瞬间扬起温煦的笑容,步履轻快地走过去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:“祖母,外面兄弟们热闹得很,孙儿过来看看您这边可还顺心?”
他自然地走到老夫人身边,目光扫过那金饼子,适时地露出惊讶和赞许的笑容:“呀!这不是梁姑娘千辛万苦从吕宋带回来的金饼子吗?
孙儿听康健提过,这可是汤都大达图酬谢她帮忙夺矿的厚礼,意义不一般,梁姑娘竟舍得送给您?”
康大运一边说,一边伸手轻轻拿起金饼子,掂量了一下,带着点感慨递回给老夫人:“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,您可得收好了。”
老夫人被孙儿的声音拉回神,抬眼看他脸上那熟悉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,又看了看被他塞到自己手边的金饼子。
心中那点不快和失落,莫名消减了几分。
她自然明白孙儿是来打圆场的。
又瞥了一眼旁边依旧镇定自若的梁撞撞,再看看孙儿眼中隐含的担忧和恳求……
唉,也不知这粗莽的丫头怎么就把自家优秀的运儿给迷住了?
罢了罢了。
接过金饼子,入手沉甸甸的,冰冷的金属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。
老夫人脸上略显僵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,轻轻叹了口气:“是啊,梁姑娘很有心,比你强!”
又看向梁撞撞,目光复杂,最终还是带着长辈的语重心长说道:“梁姑娘志向远大,能干大事,只是……”
她顿了顿,语气真诚了许多:“海路艰险,务必多加小心,蔡老哥老嫂子都在这儿,也盼着你平平安安。”
这一次,“多加小心”替代了之前的“不如留下”,关切之情溢于言表。
没办法,谁让孙儿看上人家了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