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病了不能闷在家里,多出来走动走动,心情好了,身体也好得快。”这是梁撞撞说的,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的龃龉。
三人带着贴身的家仆随着人流缓缓移动,老夫人看着满城灯火,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。
梁撞撞穿越这么久,第一次有闲、也有闲情逛街,自然被街道两侧的摊档吸引,不自觉就落到了后面。
康大运不动声色地慢下脚步,停在汤圆摊前。
“给,尝尝。”康大运将一个裹着芝麻馅儿、白白胖胖的汤圆,小心吹凉了些,递给梁撞撞。
梁撞撞接过来,“嗷呜”就吞进嘴里,一咬,软糯香甜在口中化开,浓香滚烫的馅料布满味蕾,烫却舍不得吐出来,暖意直达心底。
她眼睛弯弯地看着他:“嘶哈嘶哈,烫!嘶哈嘶哈,甜!”
康大运也笑弯了眼。
错过了除夕的围炉,能在这灯火璀璨中一起走走,吃一碗简单的汤圆,看祖母露出笑容,已是莫大的慰藉。
随着人流,一行人来到南门夫子庙前开阔的广场。
这里更是人山人海,巨大的鳌山灯耸立中央,引来阵阵惊叹。
广场四周围满了各色灯棚,猜灯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梁撞撞被一盏描绘着乘风破浪帆船的“海舶灯”吸引,正拉着康大运驻足细看。
康大运也饶有兴味地看着灯上描绘的航船细节,两人低声交换着几句关于船型的看法。
突然,一个耳熟、但听起来“热情洋溢”得很刻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:“梁姑娘也懂船?”
梁撞撞和康大运同时皱眉,转过身。
只见几个身着绸缎、油头粉面的跟班簇拥着一个身着崭新石青色湖绸直裰、腰间佩玉的男子踱步而来。
为首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,面容白净,乍一看很是倜傥。
两条细长墨眉的眉弓处突然转折,令眉宇间带着一股阴鸷和倨傲,而左眼下却有一点胭脂痣,平添了一股清冷疏离和破碎感。
再配上他面上堆起的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,让人感觉有些莫名的矛盾。
此人正是漳州市舶司提举——谢砚舟。
他手里摇着一柄玉骨描金的折扇,眼神如同淬了毒却又似裹上了蜜般,在梁撞撞和康大运之间来回。
谢砚舟仿佛才看到康大运,脸上笑容不变,语气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熟稔:“哟,康少?还真是!有日子没见了;
哟,老夫人也在,老夫人安好!”谢砚舟看似热络地与老夫人也寒暄了一下。
“好,好!府上一切可好?你们年轻人体力足,就多逛逛,我先去喝口茶歇歇。”老夫人应和一声,便带着徐嬷嬷去了旁边茶楼。
老夫人已知这个她一直当做孙儿学习榜样的年轻人,正是阻碍孙儿前程的“坏分子”,但又碍于对方官身,便找个借口就离开,不想多看他一眼。
多敷衍一句都不愿。
“梁姑娘,好久不见,上次派人给你送去的东西,可还实用?谢某可是时时挂念姑娘的安危;
此番见姑娘平安归来,听说还带回……唔,不小的船队,真是可喜可贺!”
谢砚舟说“不小的船队”几个字时故意拉长了音调。
这番话听着像是关心,实则点出他知道梁撞撞去了小琉球,并暗示他的管事已经注意到“云槎号”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