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口封锁的第一日,如同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,激起的涟漪瞬间化作滔天巨浪。
当“定海”、“宁远”、“镇涛”三艘巍峨如海上城垣的宝船,率领二十余艘配备侧舷炮的福船、广船,
在忽鲁谟斯狭窄的主航道入口处排开森然的横阵,所有黑洞洞的炮口斜指苍穹时,整个港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随后,是火山爆发般的喧嚣与恐慌。
商船惊恐地想要出港,却被大昭舰队派出的快速艨艟拦截,强令折返。
试图进港的船只,无论来自何方,都被小艇阻拦在外海锚泊。
原本繁忙如织的水道,仿佛被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。
码头上,堆积如山的货物无法装船,急待卸货的船只焦躁地抛锚,咒骂声、哭喊声、争执声此起彼伏。
香料、丝绸、瓷器、象牙、奴隶……所有代表着财富流动的符号,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大昭商人们的船队,有了第一次下西洋的经验,食水在沿途就备的充足,此时并不紧张。
商人们甚至打出“积极配合大昭水师,宣威四海”的口号,并表示愿意支援官兵们的口粮补给。
为什么这么大方?
因为他们不受限啊,他们可以上岸!
官船队不禁止他们上岸的——自己保护好自己就成,实在危险就跑回船上待着!
而且官船队并不需要他们的补给——忽鲁谟斯港口不乏想出海的商船。
他们被“查检”出的、带有“疑似违禁品”的小商人船只,需要上缴大量粮食和淡水为罚金,才能获得“安全证明”,才能被允许出港。
总督府派出了巡逻船,试图强行疏通航道。
当那艘挂着华丽尾楼的桨帆船,在鼓声中傲慢地冲向大昭舰队警戒线时,
“定海号”右舷第三层甲板,一门三眼铳改良的速射“迅雷炮”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怒吼——轰!
一枚实心铁弹带着凄厉的尖啸,精准地擦着巡逻船主桅杆顶端飞过,将其上的旗杆拦腰打断!
旗帜颓然坠海。
巡逻船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野狗,猛地刹住,桨手们惊恐地伏倒在甲板上。
这只是警告,虽未伤人,却比杀人的炮火更具威慑,冰冷而致命。
总督府的船只在短暂的僵持后,仓惶退回港内。
消息传回,总督府内传出愤怒的咆哮和器皿碎裂的声音。
很快,城内最高的宣礼塔上,阿訇(讲经人)的宣礼声变得异常高亢和充满煽动性——
矛头直指港外的“异教徒舰队”,斥责他们“亵渎真主的港口”、“阻断信徒的生计”。
一股暗流在市井间涌动,针对大昭商人的敌意迅速升温。
几个在香料市场交易的大昭商人被暴徒围攻,货物被抢掠一空,人也被打得头破血流。
消息传回舰队,梁撞撞面沉如水,下令将受伤商人接回旗舰医治。
若是云槎优选的人这么干,她肯定要惩罚的——耗子给猫当三陪,赚钱不要命了?
但官船队的商人如此行事,梁撞撞却不反对。
毕竟商人就是以营利为目的的人,官船队已经提醒过,但他们自己愿意不计生死,那谁也管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