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小白回来的时候,左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,右手还拎着一大袋子东西,把那细瘦的胳膊坠得笔直。
他用肩膀和后背抵着门,腾出一只手,小心地把钥匙插进锁孔,拧开。
门开了,屋里很安静。
他轻手轻脚地进来,反身用脚后跟把门勾上。
一抬头,就看见姐姐还在沙发上,而且已经睡着了。
她睡得很沉。
不是那种靠着假寐,而是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,头歪向一边,平时总是紧绷的下颌线也放松下来,嘴唇微微张着,呼吸均匀而绵长。
阳光从窗户斜着照进来,在她脸上投下一片安静的光晕,连那头利落的短发,看起来都柔软了不少。
阮小白的动作下意识放得更轻了。
几乎是飘着进了厨房,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流理台上。
塑料袋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在这片寂静里都显得有些刺耳。
他皱了皱眉,动作更慢了。
打开冰箱,他先把那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放进冷藏室,然后是今天特意买的一条处理干净的鲫鱼。
接着,他把那些蔬菜一样一样拿出来,青菜,番茄,土豆,毛豆,西兰花……满满当当,很快就把冰箱的保鲜层给填满了。
他看着自己的成果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做完这一切,他洗了洗手,擦干,然后轻手轻脚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他蹲下身,从床底的一个纸盒子里,翻出几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旧照片。
这是搬家时自己留下的。
他捏着其中一张,悄悄回到了客厅。
周亚还是那个姿势。
阮小白在她面前蹲下,把照片凑到眼前,又抬头看看沙发上的人,来回对比。
照片上的姐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,穿着不合身的校服,剪着参差不齐的短发,脸上还有点婴儿肥。
她对着镜头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,满脸都写着“不高兴”和“别惹我”,嘴角撇着,像是谁欠了她八百万。
再看看现在。
脸颊瘦削,轮廓分明,眉眼间全是冷硬和疏离,即便是睡着了,也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“啧。”
阮小白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“还是小时候可爱点。”
小时候是奶凶奶凶的,现在......现在就是真凶了。
他心里叹了口气。
一个脸上还有点肉的小姑娘,如今被磨成这副样子。
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里,站起身,看着周亚身上那件因为睡觉而皱巴巴的t恤,还有洗得有些发白的短裤,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。
他甩了甩头,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甩开,转身进了厨房。
做饭。
没有什么是一顿好饭解决不了的。
很快,厨房里就响起了“笃笃笃”的切菜声,清脆而有节奏。
他把土豆切成丝,泡在水里;把猪肉切成薄片,用酱油和淀粉抓匀腌上;又打了两个鸡蛋,准备做个番茄蛋汤。
油下了锅,烧热,“刺啦”一声,肉片滑入锅中,浓郁的肉香瞬间就炸开了。
香味像是长了脚,从厨房的门缝里钻出去,飘满了整个客厅。
沙发上,周亚的鼻子动了动。
她是被饿醒的,也是被这股霸道的香味勾醒的。
眼皮很沉,像是粘在了一起。
她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还有些模糊。
屋子里很亮,空气里全是食物的香气,温暖又踏实。
她看到阮小白的背影在厨房里忙碌,那个小小的身影,在灶火前显得格外认真。
她坐起身,伸了个懒腰,骨头发出一阵轻微的“咔吧”声。
这一觉睡得太死了,身体都有些僵。
“醒了?”
阮小白听到了动静,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。
“去洗手,饭马上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