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小白靠在门板上,后背抵着微凉的木头,才感觉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稍微安分了一点。
他抬手捂住脸,掌心滚烫。
刚才那一幕的后劲太大了。
被周亚抱起来的瞬间,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的,只剩下天旋地转的失重感,还有她手臂传来的,稳定而强悍的力量。
以及......她身上那件黑色裙子带来的,柔软布料的触感。
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周亚穿裙子的样子。
一开始,他确实觉得好笑。
那种强烈的违和感,就像是让一只猛虎去学小猫撒娇,怎么看怎么滑稽。
可当他被抱在怀里,那么近地看着她时,那种感觉就变了。
他看到了她漂亮的锁骨,看到了裙子勾勒出的,不同于往日t恤短裤下的身体线条。
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,属于周亚的美。
不是温柔,也不是娴静。
而是一种被天鹅绒包裹的锋利,带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他脱口而出的那句“你真好看”,是真心话。
阮小白慢慢放下手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房间里的空气,试图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。
不行,不能再想了。
他晃了晃脑袋,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衣柜上。
约定......
该他了。
阮小白叹了口气,走到衣柜前,拉开柜门。
在最里面的角落,放着一个塑料袋,里面装着那套让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的衣服。
他把袋子拿出来,倒在床上。
一套黑白相间的,带着蕾丝花边的男仆装。
他反复告诉自己,这不是什么异装癖。
在这世界,男人穿这些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他磨磨蹭蹭地脱下身上的t恤和裤子,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。
然后,他拿起了那件黑色的主体短衫。
衣服的面料很滑,胸口和下摆缀着一圈白色的蕾丝花边,摸上去软软的,痒痒的。
因为是第二次穿,动作比上次熟练了些,但那种别扭感丝毫未减。
他把短衫套在身上,冰凉的布料贴着皮肤,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衣服很短,下摆将将遮住大腿根,稍微一动就感觉不太安全。
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蕾丝,感觉浑身都不对劲。
接着是那件独立的白色围裙。
围裙上带着大片的荷叶边,看着比衣服本身还要华丽。
他把围裙在身前比划了一下,然后绕到身后,去系那个带子。
手指有些不听使唤,他笨拙地摸索了半天,才勉强打了个结。
然后,是那个项圈。
黑色的皮质项圈,上面挂着一个很小的金色铃铛。
阮小白拿着它,在手里攥了很久。
这个东西......比衣服本身带来的羞耻感要强烈一百倍。
他闭了闭眼,心一横,把项圈扣在了自己脖子上。
“咔哒”
一声轻响。
冰凉的金属扣贴着皮肤,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脖子。
“叮铃。”
一声清脆的,细微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。
阮小白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这声音......
他感觉自己的脸颊“轰”的一下,烧得比刚才还厉害。
最后,只剩下那个黑色的猫耳发箍。
他拿起发箍,看着镜子里那个已经完全变了样的自己。
白色的短发,通红的脸颊,黑白相间的裙装,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会响的铃铛。
现在,还要再戴上这个。
他把发箍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头顶。
两只黑色的猫耳朵,就这么立在了他柔软的白发上。
齐活了。
阮小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陌生得让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他试着走了两步,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连串细碎的“叮铃铃”声。
他停下脚步,背靠着衣柜,感觉有些挫败。
不行,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每次都是他被周亚逗得脸红心跳,手足无措。
每次都是他落荒而逃。
明明自己是男人,怎么能总是在气势上输给她。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挺直了有些发软的脊背。
约定是约定,但怎么履行约定,主动权应该在自己手里。
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,被动地接受她的审视和调侃。
虽然在这个世界,男人的体格和力量普遍不如女人,但他也想有自己的立场,而不是永远像个被逗弄的宠物。
对,就得这样。
阮小白深吸一口气,给自己鼓劲。
等会儿出去,一定要挺直腰板,要拿出气势来。
就算穿着这身奇怪的衣服,气势也不能输。
至少,要让她看到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
然后,不经意间一瞥,他看到了床头柜上那部二手手机黑掉的屏幕。
屏幕上,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一个影子。
一个头顶立着两只黑色猫耳朵,脖子上戴着项圈,身上是黑白蕾丝花边的……少年。
企图拿出气势的阮小白:“......”
他盯着那个模糊的影子看了足足有十秒钟。
然后,他泄气地垂下肩膀。
算了。
穿着这身衣服去谈“男人的气势”,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荒诞感。
简直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,对着一只老虎龇牙,试图证明自己很凶猛。
结果只会是被老虎一口叼住后颈,拎回窝里。
罢了罢了。
他叹了口气。
本来就是约定,周亚那样别扭的人都穿了裙子,自己一个大男人,说话算话是应该的。
这么一想,心里的那点纠结和对抗情绪反而淡了。
他重新握住门把手,不过这一次,没有再犹豫。
“咔哒。”
门锁转动的轻响。
周亚靠在沙发上,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,嘴角那抹懒洋洋的笑意加深了几分。她等这一刻很久了。
脑子里已经预演过好几遍小白窘迫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,光是想想,就觉得心情愉快。
门被拉开一条缝。
周亚嘴角的笑,僵住了。
门口的人是小白,但又不是她预想中的那个小白。
他没有捂着脸,没有缩着肩膀,更没有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在门后,只探出一个脑袋。
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柔软的白发上,戴着一对纯黑色的猫耳发箍。
他脸颊到耳根都红透了,偏偏一双眼睛清凌凌的,就这么直直地看了过来。
细瘦的脖颈上,扣着那个黑色的项圈,一颗小小的金色铃铛,正安静地待在他喉结下方。
黑白相间的男仆短衫,裙式的下摆缀着一圈繁复的白色蕾丝,堪堪遮到大腿。
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里,白得晃眼。
他站在门口,似乎是做了一个深呼吸,然后,迈步走了出来。
“叮铃。”
清脆的一声。
他朝着沙发,朝着她,一步一步走过来。
步子不大,也不快,但很稳。
每走一步,脖子上的铃铛就发出一声轻微的,却又无比清晰的响动。
“叮铃......叮铃......”
这声音像是有魔力,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仿佛都退远了,周亚的整个世界里,只剩下这细碎的铃声,和那个正向她走来的人。
她原以为,上次见到他穿这身衣服,已经是冲击力的极限。
那种纯净与禁忌交织在一起的画面,足以让她记一辈子。
她错了。
上次的他,是慌乱的,无措的,让人又想欺负,又想抱进怀里好好揉一顿。
可这一次,完全不一样。
那份羞耻感明明白白地写在他通红的脸上,但他没有躲闪。
那份被迫的镇定,那份努力挺直的脊梁,混合着他本身干净清澈的气质,发酵出了一种全新的,让人心跳失速的魅力。
不再仅仅是可爱了。
是......勾人。
周亚感觉喉咙有点干。
大脑一片空白。
空白过后,一个极其荒唐,又无比清晰的念头,蛮横地撞进了她的脑海。
要是......要是他现在就这么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坐下来,用鸭子坐姿势,然后抬起这张红透了的脸,用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望着自己,再软软地喊一声“主人”。
那她没白活这二十一年,不,是一辈子。
这念头来得太凶猛,周亚浑身都过电似的麻了一下,她甚至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,才没让自己真的伸出手,把他按在地上。
而作为风暴中心的阮小白,脑子里同样在天人交战。
他的计划很简单:害羞归害羞,但气势上不能输。
这是他最后给自己定的目标。
就当是履行一份合同,他穿了,她看了,任务完成。
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当然,这只是他用来催眠自己的说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