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阮小白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“噼里啪啦”声吵醒的。
那声音跟爆炸似的,一声接着一声,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喧哗。
他烦躁地把头埋进枕头里,没用。
那声音穿透力极强,仿佛就在他耳边炸开。
谁啊,大清早的这么缺德?
阮小白摸过手机看了一眼。
六点二十。
他掀开被子下床,一肚子火气地走到窗边,想看看是哪个神经病在扰民。
窗帘一拉开,他愣住了。
楼下的小区走道上,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一条崭新的红地毯,从小区门口一直延伸到他正对着的这栋楼的单元门。
地毯两边围满了人,男女老少都有,一个个伸长了脖子,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。
几个丫头正在放鞭炮,点完一串就捂着耳朵跑开,炸开的红色纸屑铺了一地。
这是……要接亲?
阮小白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起床气。
趿拉上拖鞋就跑了出去。
周亚的房门紧闭着,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,估计是昨天太累了,这点噪音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。
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,下楼。
楼下比在楼上看更热闹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,混着不知道谁家飘出来的早饭香气。
他挤不进里圈,就在人群最外围找了个地方站着,踮起脚尖往里看。
“来了来了!婚车来了!”
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。
人群一阵骚动。
几辆装饰着鲜花和气球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小区,停在了红地毯的尽头。
阮小白看得津津有味。
这流程和他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嘛。
为首的那辆车门打开,一个穿着黑色婚纱的女人走了下来。
那婚纱款式很酷,剪裁利落,衬得她身形高挑,英气十足。
阮小白心里“哇哦”了一声,觉得这新娘挺帅的。
紧接着,另一边的车门也开了。
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被一个中年女人扶着下了车。
那男人身形清瘦,皮肤白净,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,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和羞涩。
他胸前有一朵胸花,写着“新郎”。
周围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。
“抱一个!抱一个!”
“新娘子,快把新郎抱回家!”
在众人的喝彩声中,那个被称为“新娘”的女人大笑一声,走到白西装男人面前,弯下腰,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。
阮小白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。
他看见那个高挑的女人抱着怀里的男人,像抱着什么珍宝,大步流星地踩上红地毯,朝单元门走去。
白西装男人则把脸埋在女人的颈窝里,只露出一截泛红的耳朵。
这怪异又离谱的画面,冲击力实在太强了。
一个黑,一个白。
一个强壮,一个纤弱。
这反差……
阮小白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,对了,这是个女尊世界。
女人娶男人,天经地义。
道理是这么个道理,可亲眼看见一个女人像抱小鸡仔一样抱着一个成年男人,还是一件很挑战他三观的事情。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。
瘦是瘦了点,但好歹也是个男的。
要是以后……
他打了个冷颤,赶紧把那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。
“哎,小伙子,看什么呢,这么出神?”
一个热情的大妈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呵呵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东西。
“来,沾沾喜气!”
阮小白回过神,低头一看,手心里多了几块用红色包装纸包着的巧克力和水果糖。
是喜糖。
“谢谢阿姨。”
他小声说。
“不客气不客气,长得真俊!”
大妈又多看了他两眼,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还没成家吧?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个好姑娘?”
阮小白:“……”
他抓着那把糖,落荒而逃。
楼下的鞭炮声还在继续,但已经小了很多。
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,又关上。
屋子里很安静,楼下的喧嚣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。
客厅里没人。
卫生间的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,还有牙刷摩擦的动静。
周亚起来了。
阮小白走到沙发边坐下,把手里的几颗糖放在了茶几上,红色的包装纸在暗色的桌面上显得很扎眼。
他剥开一颗巧克力,塞进嘴里。
很甜,跟昨天那块蛋糕不是一种味道,带着点廉价可可脂的香气,但同样能让人心情变好。
没一会儿,卫生间的水声停了。
周亚擦着头发走出来,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,头发湿漉漉的,有水珠顺着她利落的下颌线滚下来,没入衣领。
她看见阮小白,又看见了桌上的糖。
阮小白将剩下的几颗糖拿到她面前。
“楼下结婚,给的喜糖。”
周亚“嗯”了一声,没什么特别的表示。
她随手拿起一颗,动作干脆地剥开糖纸,丢进嘴里。
嚼了两下,大概是觉得味道还行,又拿起了第二颗。
周亚吃完糖,把糖纸捏成一团,随手扔进垃圾桶,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有点皱的纸币,放在了茶几上。
阮小白看着那几张钱,没动。
“我今天去劳务市场看看,中午不一定回来,你自己买点吃的。”
周亚说着,就准备往门口走。
“姐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