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天亮得格外早。
周亚醒了,习惯性地在床上睁着眼躺了一会儿。
她起身,动作很轻地走到阮小白的房门前。
门虚掩着,留着一道缝。
透过门缝看去。?
大概是夜里热,薄薄的被子被他踢到了床尾,整个人蜷成一团。
周亚在门口站了几秒,还是推门走了进去。
她捡起床尾的被子,重新盖回到他身上,掖了掖被角。
做完这一切,她便转身离开了,像个检查完领地的巡逻兵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劳务市场一如既往地人声鼎沸。
各式各样的人挤在这里,脸上挂着相似的焦灼和期盼。
周亚穿行在人群里,目光扫过那些挂着的小黑板和纸牌子。
就在她准备随便找个工地将就一天时,一个声音叫住了她。
“哎,美女,找活干吗?”
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过来,三十多岁的样子,画着淡妆,手里拿着个文件夹,看着比周围的包工头利索干净得多。
“什么活?”
周亚问。
“画展中心布置会场,就是搬搬画,摆摆东西,活不重,环境还好,有空调。”
女人笑着说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一天五百,日结。”
一天五百。
这个数字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女人都围了过来。
“真的假的?什么活这么好挣?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女人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夹。
“我们是正规的艺术公司,办展需要临时人手,就要几个看着干净利索的,你们几个我看就不错,名额不多,要干的赶紧过来登记。”
周亚看着她。
这女人的眼神在她和另外几个年轻女人身上来回打量,像是在菜市场挑拣新鲜蔬菜。
五百块的诱惑力太大了。
周亚没多想,钱是第一位的。
她报了名字。
算上她,一共五个女人上了旁边一辆半旧的白色面包车。
开车的是另一个女人,寸头,戴着墨镜,一言不发。
车子发动,汇入车流。
车里的气氛有些雀跃,另外几个女人都在小声讨论着这从天而降的好运。
“一天五百,干十天就是五千啊!”
“是啊,还是布置画展,听着就高档。”
周亚没参与她们的讨论。
她靠着车窗,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。
车子越开,路上的高楼越少,景物也越荒凉。
“我们这是去哪儿?”
一个女人忍不住问了。
“画展不是在市里吗?”
碎花裙女人,也就是自称“花姐”的招聘人,笑了笑:“新展馆,在郊区的艺术园区,环境好,清净。”
周亚的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。
她注意到,车门内侧的把手,被人为地拆掉了。
车窗也只能摇下一条小小的缝隙。
她又看了一眼那个开车的寸头女人,对方通过后视镜和花姐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周亚心里沉了一下。
她不动声色,问了一句:“哪个艺术公司办的展?叫什么名字?”
花姐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:“你问题怎么这么多?到了不就知道了。”
周亚没再说话,只是把身体往后靠了靠,调整到一个便于发力的姿势。
面包车又开了一段,彻底驶离了主路,拐进一条几乎没有车辆通行的土路。
路两旁是半人高的荒草。
车里的气氛终于从雀跃变成了不安。
“这......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“怎么越来越偏了......”
面包车在一个废弃的厂房前停了下来。
寸头女司机熄了火,拔下钥匙,和花姐一起转过身来。
花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和贪婪。
“行了,别装了。”
她抱着胳膊,冷冷地看着车里几个脸色发白的女人。
“没有画展,也没有艺术公司。”
“那你们要干什么?!”
一个女人尖叫起来。
“干什么?”
花姐的目光在几个女人身上一一扫过,最后停在周亚脸上,眼神里的欲望像是黏腻的虫子。
“这么好的货色,直接卖了多可惜,当然是得先让姐姐我......好好享受一下。”
她说完,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,刀刃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寒光。
“都给我老实点!谁敢叫一声,我就在她脸上划一道!”
车厢里瞬间被恐惧淹没。
女人们吓得挤作一团,发出压抑的哭泣和抽气声。
周亚也跟着往后缩了缩,垂下头,肩膀微微发抖,看起来和旁边那些吓破了胆的女人没什么两样。
花姐很满意这种效果。
她拿着刀,一步步逼近。
“你,先过来。”
她用刀尖指了指周亚。
周亚抬起头,脸上满是“惊恐”。
就在花姐的注意力完全被这种掌控的快感占据,手里的刀离周亚只有半臂距离时——
变故陡生。
前一秒还“瑟瑟发抖”的周亚,眼神骤然一变。
她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