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“变态梦想”的腹诽,也烟消云散了。
他不再紧紧并着双腿,身体也放松了下来。
那双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,也终于敢抬起来,落在了她的脸上。
周亚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。
她只是觉得,眼前的小白,顺眼多了。
蝴蝶结是完美的,衣领是平整的,猫耳朵是端正的。
嗯,这才像话。
她最后检查了一遍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然后,她就对上了小白看过来的目光。
那双眼睛,已经褪去了刚才的水汽,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澈干净。
周亚看着他,心都要软化了。
那双眼睛,清澈,干净,带着一点点刚被安抚下来的茫然,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。
这样才对。
她心想。
“你这样,”
周亚顿了顿。
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,最后干脆放弃了修饰,直接说道:“比电视上那些好看多了。”
她指的是那些综艺节目里,偶尔会闪过的,穿着类似衣服的男男女女。
在她看来,那些人要么扭捏作态,要么油腔滑调,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。
眼前的这个,干净,清透,带着一种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的可爱。
周亚的视线在他身上又转了一圈,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这话夸得太直接了。
阮小白的脸颊刚褪下去的热度,又有往上冒的趋势。
他飞快地瞥了姐姐一眼,然后把头扭到一边,看着墙角那盆绿萝。
嘴里用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,小声地咕哝了一句。
“那还用说……”
声音很小,但周亚还是听见了,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。
小白看来是没那么抗拒了。
甚至,周亚从他那微微扬起的下巴,和不自觉挺直的腰板上,读出了一点点......享受?
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指针早就走过了最开始约定的五分钟。
可眼前的人,并没有一点要回房间换掉衣服的意思。
周亚心里那点恶趣味,开始蠢蠢欲动。
她往后退了一步,在沙发上坐下,身体往后一靠,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。
“哎,累死了。”
阮小白没吭声,但眼角的余光已经瞟了过来。
周亚伸了个懒腰,故意把胳膊伸得直直的。
“小白,渴了,去给姐姐倒杯水。”
这话一出,阮小白立刻把头转了回来,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。
“你......”
他好像想说什么,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。
“我怎么了?”
周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“让你倒杯水而已。”
阮小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。
他站在原地,不动。
“刚才也不知道是谁,求着我穿这个的。”
他小声嘟囔,声音里全是委屈。
“现在还使唤人。”
“我......我现在穿着这个样子......”
说着,他还抬起手,用手背假模假样地在眼角蹭了蹭,吸了吸鼻子,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金豆子。
这演技,浮夸得周亚都想笑。
她靠在沙发上,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。
“我求你穿衣服,可没求你当个木头桩子杵在那儿,再说了,”
她话锋一转,带上了点激将的味道。
“平常你干活不都挺利索的吗?怎么,现在不行了?难不成小白你,还真被一件衣服给难住了?”
“谁说的!”
阮小白果然上钩,立刻反驳。
他瞪了周亚一眼,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:你等着。
然后,他转身,迈着那双穿着白色短袜的腿,气鼓鼓地走向了厨房。
身后那个漂亮的蝴蝶结,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。
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,脖子上的铃铛还发出了一串急促的“叮铃铃”声。
没一会儿,阮小白端着一个马克杯出来了。
他走到周亚面前,把杯子递给她,脸上挂着一个格外“乖巧”的微笑。
周亚伸手去接。
指尖刚碰到杯壁,一股灼人的热量就传了过来。
“嘶——”
她飞快地缩回手。
这哪是温水,这是刚烧开的沸水!
她抬眼看向阮小白,对方正一脸“无辜”地看着她,眼睛眨了眨,好像在问:姐姐,怎么了?
行啊,小子。
周亚把杯子接过来,小心翼翼地捏着杯柄,放到旁边的茶几上,任由它冒着滚滚热气。
“水倒了,肩膀还酸着呢。”
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。
“过来,给姐捶捶。”
阮小白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但他这次没再找借口,只是磨磨蹭蹭地绕到沙发后面。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出了手。
平常他也会帮姐姐捶背,他的力气不大,但每次都很认真,会找准穴位,一下一下,让姐姐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。
但今天,他不想那么温柔。
他握起小拳头,对着周亚的肩膀,就这么直直地,一下一下地砸了下去。
然后,两个小小的,没什么肉的拳头,落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“咚!”
周亚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这力道......
她还没来得及说话,那两个拳头就跟雨点似的,又快又重地砸了下来。
咚,咚,咚咚咚!
这哪是捶肩膀,这分明是想把她的骨头给拆了。
不过周亚就那么坐着,任由小白的小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。
她没有喊停,也没有抱怨。
过了一会儿,她忽然开口:“小白。”
“干嘛!”
阮小白没好气地应了一声,手上的动作没停。
“你这是捶背呢,还是想拆了我的骨头?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。
阮小白的动作顿住了。
他这才发现,姐姐并没有生气,也没有嘲笑他。
她的语气很平静,甚至还带着一点纵容的味道。
就好像,她早就看穿了他这点幼稚的报复,并且心甘情愿地承受着。
一股热流,忽然从心底涌了上来。
他那点小小的怒气,瞬间就烟消云散了。
他看着她有些瘦的后背,看着她为了自己,每天东奔西跑。
手上的拳头,不知不觉就松开了。
他放轻了力道,用掌根代替了拳头,一下一下,认真地按揉着她僵硬的肩胛骨。
客厅里很安静,只有他手掌按压肌肉的声音,和脖子上铃铛偶尔发出的,细碎的“叮铃”声。
阮小白忽然觉得,这样好像......也挺好的。
他穿着这身奇怪的衣服,做着最平常的事情。
而那个他最在意的姐姐,就坐在他面前,会接受着他别扭的关心。
她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玩物,也没有因为这身衣服就用异样的眼光看他。
她只是觉得他可爱,觉得他好看。
就这么简单。
那股一直盘踞在心头的羞耻感,不知不觉间,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他好像,没有那么讨厌这件衣服了。
但也谈不上喜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