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见过太多和这孩子相似的眼神,恐惧,无助,麻木。
她也曾有过那样的眼神。
有一次,她跟着一群大孩子去偷东西,被抓了个正着。
那些人把她关在一个黑屋子里,不给吃喝,还拿棍子恐吓她。
她当时害怕极了,缩在角落里,只觉得天都要塌了。
那种绝望,直到现在,偶尔还会从梦里冒出来。
后来,她被一个路过的女人救了。
那个女人没有多说什么,把她从屋子里带出来,给她买了一碗热腾腾的面。
那碗面,她到现在都记得味道。
她又想起家里墙上那张碍眼的红色证书。
社区那帮人送来的时候,她差点当着他们的面给撕了。
什么先进典型,什么英勇行为,她听着都想吐。
可最后,还是留下了。
不是因为那上面印着的荣誉,而是因为那是一个证明。
是她从泥潭里爬出来,反过来把那些制造泥潭的人踩在脚下的证明。
所以她留着,像个战利品,钉在墙上,每天看着。
看,老娘把你们这帮杂碎干趴下了!
阿蝎目光落在女孩冻得有些发紫的脚踝上,那里有一圈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。
她眼神暗了下去,伸手把夹克往下拉了拉,遮住了那部位。
周亚看到她眼神很复杂。
忽然就有点明白了。
这家伙嘴上总是说着“钱钱钱”,为了钱什么都干。
但在这种时候,她也会露出这种表情。
有些问题,不需要问出口。
有些过往,不必去探寻。
一个人的行为,就是最好的答案。
面包车最终停在了阿蝎住的那个老旧小区楼下。
周亚熄了火。
阿蝎先下了车,动作轻柔地将熟睡的小女孩抱了出来。
“不上去坐坐?”
阿蝎抱着孩子,站在车边问。
“不了。”
周亚看着她怀里的孩子。
阿蝎又开口,声音很低也很疲惫,像是在问周亚,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“你说......这世道,怎么就这么多狗娘养的畜生呢?”
周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过了许久开口。
“我回去了。”
小白还在家等她。
“行。”
阿蝎点点头,也没强留。
“今天谢了。”
说完她抱着孩子,转身走向那栋被电梯井挡住窗户的破旧单元楼。
她的背影很高大,怀里的孩子很小,一大一小两个身影,慢慢消失在楼道的黑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