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在那个海滨小镇又待了两天。
白天,周亚租一辆摩托车,载着小白在沿海公路上兜风。
风把她的黑发吹得乱七八糟,阮小白会把脸埋在她的后背,双手紧紧圈着她的腰。
傍晚,他们就去沙滩上散步。
周亚没什么耐心,用沙子堆了个歪歪扭扭的东西,非说是城堡。
阮小白就在旁边,安安静静地用手指画着圈。
等周亚的“城堡”被自己不小心一脚踹塌,她才发现,阮小白已经在沙地上画出了一片星空,有漩涡状的星云,还有一颗颗小小的星星。
“你这画得比我堆的好看多了。”
周亚蹲下来,看着他的杰作。
阮小白没说话,只是抬起头,冲她笑了笑。
周亚看得心里一动,没忍住,伸手捏了捏他的脸。
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闷热,喧嚣的城市。
最后一天,两人什么也没做,就是租了两把躺椅,在沙滩上从早上躺到傍晚,看潮起潮落,看云卷云舒。
回去的路上他们坐上了回市区的长途大巴,车里的冷气开得足,广播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老情歌,调子懒洋洋的,和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很搭。
周亚靠窗坐着,她怕他睡着了头会磕到窗户。
车子摇摇晃晃,阮小白果然很快就睡着了。
他的头一点一点的,最后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周亚的肩膀上。
周亚动也没动,只是微微侧过头,就能看到他安稳的睡颜。
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,从蔚蓝的大海和椰子树,慢慢变成了高低错落的楼房和纵横交错的电线。
回到他们那个小小的出租屋,一打开门,一股热浪夹杂着尘封的气息就扑面而来。
屋子被晒了一整天,像个蒸笼。
“嚯,这才几天没住人。”
周亚把行李往地上一扔,扯了扯自己被汗浸湿的领口。
阮小白放下自己的小背包,走到窗边,把窗户都推开。
外面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,空气黏糊糊的,没有一丝风。
这股子熟悉的热度,宣告着夏天是真的来了。
日子也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
没什么波澜壮阔,但就是这种细水长流的感觉,让人心里踏实。
当然,也有一些困顿,阮小白的饭团生意,渐渐变得艰难起来。
大热天的,没几个人愿意吃还带着热气的米饭。他试着做了几天,买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。
一天晚上,周亚下班回来,就看见小白坐在小板凳上,对着一堆瓶瓶罐罐发呆。
地上还放着一个大号的保温桶,是他之前卖饭团用的。
“怎么了,小老板?”
周亚走过去,在他身边蹲下,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。
“没中暑吧?”
阮小白摇摇头,指了指那个保温桶。
“太热了,饭团卖不动。”
“卖不动就不卖了,多大点事。”
周亚说得轻松。
“歇两天,或者我养你。”
阮小白看了她一眼,没接这个话茬。
他拿起一个玻璃瓶,在手里转了转。“我想卖点别的。”
“卖什么?”
“冰饮。”
周亚想起来了,去年夏天,小白好像是卖过一阵子。
“行啊。”
周亚点头。
“去年那套家伙事儿还在吗?”
“都在。”
阮小白指了指被他堆在角落里的东西,
“就是得重新弄一下。”
说干就干。
第二天,阮小白起得很早。
他把去年剩下的杯子,吸管,翻了出来。
还有一个手摇的碎冰机,仔仔细细地清洗消毒。
周亚看他忙得不亦乐乎,也插不上手,干脆出门了一趟。
回来的时候,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。
“喏。”
她把袋子放在桌上。
阮小白凑过去看,一袋是满满当当的黄柠檬,个个饱满新鲜;另一袋是几大包白砂糖和冰糖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要用这些?”
阮小白有点意外。
“去年你不就卖的柠檬水吗?”
周亚理所当然地说。
“我记性好着呢。”
阮小白没说话,拿起一个柠檬,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清新的香气一下子钻进鼻腔。
他开始动手。
柠檬用盐搓洗干净,切片,去籽。
他把一部分柠檬片和冰糖一起放进锅里,小火慢慢熬煮,熬成粘稠透亮的柠檬糖浆。
另一部分新鲜的柠檬片,则留着备用。
他还熬了一大锅糖水,晾凉。
周亚就在旁边看着,偶尔给他递个东西,或者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,帮他把切好的柠檬片码好。
厨房里很热,只有一台老旧的排风扇在嗡嗡作响。
阮小白的额头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,白色的发丝有几缕被汗水打湿,贴在脸颊上。
他做得很专注,切柠檬的刀法很稳,熬糖浆的时候,会一直用勺子慢慢搅拌,防止糊锅。
他已经想好了。
现在的学生,口袋里零花钱不多,三块钱一杯,是他们最容易接受的价格。
要是加料多一点,就卖四块。
这个价格,比路边奶茶店里动辄十几块的饮料,便宜了不止一点半点。
在什么都涨价的当下,算得上良心了。
量给足,味道做好,不怕没人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