丝路帆远:盛唐商脉记
长安城的晨雾尚未散尽,西市宝昌号的伙计们已卸下最后一块门板。铺面上陈列的蜀锦在晨光中流淌着云霞般的光泽,而柜台深处的紫檀木匣里,几颗鸽卵大小的波斯蓝宝石正折射出幽邃的光芒。掌柜王元宝捻着山羊胡,望着街对面新挂出的胡商邸招牌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——这已是本月第三家波斯商号在西市开张了。
一、波斯:紫宸阶下的琉璃光
郎君可知,昨夜波斯邸的赛义德又送来新货?账房先生陈默将一本羊皮账簿推到案前,上面用汉文与婆罗钵文双语记录着交易。王元宝的指尖划过等字眼,忽然停在夜光璧三字上:此物可验过?
验过了。陈默压低声音,赛义德说这是波斯王廷旧藏,当年俾路斯王子逃亡时秘藏的宝物。他忽然翻开账簿夹层,露出半张泛黄的舆图,波斯客商私下绘制的丝路商道图,标注了沿途水源与盗匪出没处,比官驿的图详细十倍。
王元宝望着舆图上用朱砂圈出的,想起上月西市酒肆里那个喝醉的波斯商人。那人捧着酒盏哭诉,说如今大食骑兵已推进到阿姆河,昔日波斯商旅的驼铃声,都变成了真主的召唤。可惜了那些波斯锦。他轻叹一声,想起去年从波斯工匠那里学来的联珠纹织法,如今已成为长安仕女追捧的新样式。
西市胡姬酒肆的角落里,李珣正用银箸敲着青瓷碗吟唱新作的《南乡子》。这位波斯裔诗人的药摊就摆在酒肆隔壁,摊上的安息茴香与大秦甘草常引得宫中女医前来采买。舜弦妹妹的琵琶弹得越发好了。酒肆老板阿罗憾端来一碗葡萄酒,这位从波斯逃来的琐罗亚斯德教徒,如今靠卖胡旋舞乐曲谱为生。
忽然街面一阵骚动,波斯邸的伙计们抬着口巨大的檀木箱子疾步而过。李珣望着箱角露出的孔雀蓝釉彩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:我家世居蜀地,先祖带着一船乳香入川,本想赚够银钱就回设拉子,谁知这一住,便是五代人。他袖中《海药本草》的手稿微微发烫,昨夜刚增补了波斯阿月浑子的药效,据说能治久咳不愈。
二、朝鲜:青丘帆影映白狼
都护府急报!一名驿卒策马奔入西市,手中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王元宝瞥见布告栏前迅速聚拢的人群,其中几个身着圆领窄袖袍的朝鲜商人尤为醒目。他们腰间悬挂的双环刀与中原样式迥异,却与波斯弯刀一样便于骑射。
新罗人金德曼又来采买丝绸了?陈默指着街角那队正在卸货的商队,苦力们抬着的竹筐里露出雪白的高丽纸。王元宝忽然想起前日市舶司的公文,说新罗清海镇大使张保皋在赤山浦修建了新码头,专供唐商停泊。告诉库房,把那批联珠天马锦给金德曼留着。他提笔在订单上添了一行小字,再附两匹越州秘色瓷,记得用桑皮纸仔细包裹。
暮色渐浓时,金德曼带着翻译走进宝昌号。这位新罗巨商说着流利的长安官话,手指抚过一匹织有天马行空纹样的锦缎:去年在洛阳宫宴上,文宗皇帝就穿着类似的锦袍。他忽然压低声音,听闻贵店有波斯密陀僧?我国公主久咳不愈,需此物入药。
王元宝示意伙计取来密封的锡罐,罐中赭红色的粉末在烛火下泛着金属光泽。这是波斯医师传来的方子,他写下一张汉文药方,用蜜水调服,七日可见效。金德曼接过药方时,袖中滑落一枚青铜印章,印文勾当新罗押衙六个汉字古朴遒劲——这是唐廷授予新罗商人的最高荣誉。
三、日本:遣唐船载去的唐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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