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的旨意以最快速度传遍相关衙门与军队。龙渊阁及周边区域被划为绝对的禁区,原有的守卫被替换,由巴图统率龙天新军玄甲营精锐,布下了天罗地网。皇宫的防卫也随之提升,气氛肃杀。
格物院在苏瑾瑜的带领下,几乎成了不眠不休的堡垒。所有人力物力,都被投入到对北狄缴获的邪能样本、古籍残卷、以及龙渊阁监测数据的分析中。目标只有一个:找出任何可能加固“界门”、辅助“枢机”、或应对“彼端冲击”的线索与方法。巨大的压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,但无人退缩。
朝廷上下,在皇帝隐晦的暗示和沈天一系官员的推动下,也开始悄然进行着物资储备、人员甄别和思想整肃。一股无形的紧张感,如同逐渐收紧的绳索,勒在京城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。
而沈天自己,在简单处理了伤势、并服用丹药略作调息后,便带着皇帝的特许和那枚沉寂的“观门令”,再次来到了龙渊阁。
这一次,他没有在三层门口多做停留。那里如今是“空寂”的假象,也是“枢机”极度内敛防御的表征,强行窥探并无益处,反而可能造成干扰。
他的目标,是龙渊阁正下方,那处不久前才被发现的、“地脉枢机”所在的隐秘地下空间。
通过龙渊阁一层那幅壁画后开启的、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通道,沈天再次缓缓下降。通道内壁依旧光滑,带着人工开凿的痕迹,空气微凉,带着泥土和岩石的气息,与阁内那陈年的书香截然不同。
这一次,他没有携带任何随从。此地太过重要,也太过敏感。
下降约三十余丈,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。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令人震撼的奇景——巨大的天然溶洞,穹顶“星空”般的发光晶石,中央那不断变幻色彩的水池,以及水池中心缓缓旋转、光影流转的半透明“水晶”,那便是“地脉枢机”。
然而,与上次离开时相比,沈天立刻察觉到了不同。
溶洞内的光线似乎黯淡了一些,穹顶晶石的光芒不再那么璀璨,带着一种力不从心的微弱。中央水池的水光变幻也显得迟滞、凝涩,少了之前的灵动与和谐。最明显的是那“枢机”水晶,其旋转速度明显减慢,内部流转的光影也出现了些许不自然的凝滞和晦暗斑点,虽然远不如上次被邪能侵蚀时那么严重,却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……损耗。
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压抑,仿佛一个巨人正在默默承受着无形的重压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沈天缓步走到池边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脚下大地传来的、那庞大而精纯的地脉能量,其流转似乎也变得晦涩不畅,如同淤塞的河道。而“枢机”水晶散发出的那股中正平和、滋养万物的气息,虽然依旧存在,却微弱了许多,仿佛风中的烛火。
他尝试着,像上次一样,将一丝温和的精神力,探向那旋转的“枢机”水晶。
这一次,没有上次那种包容与信息洪流。水晶对他的探知反应极其微弱,甚至带着一丝排斥与疏离,仿佛一个重伤濒死的人,无力回应外界的呼唤,只想集中最后的力量,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。
沈天没有强行深入,而是缓缓收回精神力。他盘膝在池边坐下,闭上双眼,将“观门令”置于膝前。他没有试图用令牌去做什么,只是静静地坐着,将自身的存在,轻轻地、毫无侵略性地,与周围的环境,与脚下的大地,与那疲惫的“枢机”,试图建立一种最基础的、宁静的共鸣。
他回想着与“枢机”短暂的连接中感受到的浩瀚与沧桑,回想着北伐路上所见所闻——北狄的荒芜与邪秽、黑乌荒原的毁灭、鬼人谷的怨毒、以及那些被蛊惑、被扭曲的灵魂……这一切的破坏与混乱,最终反馈到世界“脉络”之中,成为了“枢机”需要消化、平衡、乃至对抗的负担。
他也想起了在龙渊阁三层门口,灵觉接触到“枢机”深层意念时,所“见”到的恐怖的“伤痕”,以及“伤痕”彼端那无法名状的黑暗与注视。
“枢机”的疲惫,不仅仅是因为对抗“伤痕”彼端的侵蚀,更是因为维系“秩序”与“生机”,已经消耗了它太多太多的力量。北狄的覆灭,斩断了一条重要的侵蚀渠道,但也让“枢机”不得不将更多的力量,集中到对“界门”最直接、最要害的防御上,呈现出这种极致的“内敛”与“空寂”状态。
这是一种两难的境地。不集中力量,“界门”可能失守;过度集中内敛,则可能导致其他部分的地脉运转不畅,生机衰退,长此以往,同样是慢性死亡。
沈天默默感知着,思考着。他不是“枢机”,无法替代它去承担那浩瀚的职责。但他手中,有“观门令”,有对地脉能量的初步感悟,有北伐获得的关于邪魔力量的一些认知,更重要的是,他有必须守护这个世界的决心。
或许……他无法直接帮助“枢机”对抗“伤痕”彼端的冲击,但他可以尝试做一些事情,来减轻“枢机”其他方面的负担,让它能将更多的力量,集中于“界门”的防御?
比如,能否利用“观门令”和他自身的感悟,去疏导、修复一些因邪能侵蚀或战争破坏而变得淤塞、紊乱的次要地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