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的灰。
那灰色光芒出现的瞬间，整个控制室的空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。赵梦的煌炎光芒不再炽烈，而是变得柔和，像月光。角落里的阴影不再漆黑，而是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。光与暗的界限模糊了，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幅只有灰阶的水墨画。
“这是……”零号原型体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，“混沌共鸣……不可能！只有诡异族的高阶个体才能……”
“我不是诡异族。”苏瑾说，“但我体内的印记，让我能触碰到那条界限。而现在，我要做的——”
他握拳。
灰色光芒爆发，如涟漪般扩散到整个控制室。
“——是把这条界限，暂时抹去。”
瞬间，所有阴影中的攻击停止了。
不是周无涯停止了攻击，而是……阴影本身，失去了“暗”的属性。在混沌之光的照耀下，光与暗不再对立，它们交融、混合，变成了无数种深浅不一的灰色。没有纯粹的光，也就没有纯粹的暗。
而没有纯粹的暗，暗影异能就失去了立足之地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！”周无涯的声音终于不再从容，而是带上了惊恐。这一次，声音只有一个来源——
控制台下方，一小片依然保持着纯黑的阴影。
那是整个控制室里，唯一还存在的、纯粹的暗。
因为那里，是灵源核心凹槽的内部。凹槽深处，没有被混沌之光照到。
苏瑾走向那片阴影。
“结束了，周博士。”
他伸出手，不是攻击，而是……邀请。
“从黑暗里出来吧。或者，我进去找你。”
那片纯黑的阴影剧烈地颤抖、翻滚，像是沸腾的沥青。然后，一个人形从中艰难地“爬”了出来。
正是周无涯。
但他现在的样子，已经不能称为人了。他的身体一半是实体，一半是还在不断滴落的黑色粘液。实体的那一半皮肤苍白如纸，布满了黑色的血管纹路。暗影的那一半则不断试图重新融入阴影，但在混沌之光的照耀下，阴影拒绝接纳他。
他跪在地上，剧烈喘息，每一次呼吸都喷出黑色的雾气。他的眼睛一只恢复了正常，另一只依然是纯黑，但那只黑眼正在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泪。
“混沌……共鸣……”周无涯嘶声道，声音因为喉咙受损而嘶哑破碎，“你……你最终还是……变成了怪物……”
“不。”苏瑾摇头，“我只是学会了，如何与怪物共存。”
他看向零号原型体，又看向自己掌心中正在消散的灰色光芒。
“光明与黑暗，秩序与混乱，人类与诡异族……这些对立，真的无法调和吗？还是说，我们只是太习惯于非此即彼的二分法，忘记了世界本就是复杂的、多元的、矛盾的统一体？”
没有人回答。
控制室内一片寂静，只有周无涯艰难的喘息声，和远处传来的遗迹震动声。
赵梦身上的火焰终于熄灭了。她踉跄一步，被陆丰扶住。石岩已经被陈默简单处理了伤口，勉强还能站着。每个人都伤痕累累，但都活着。
而周无涯，他缓缓抬起头，那只正常的眼睛看向零号原型体。
“孩子……”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，“我……错了。”
零号静静地看着他，黑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“但即使错了……”周无涯用尽最后力气说，“也比……什么都不做……等死……要好……”
他的手，突然拍在了控制台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按钮上。
那是一个应急协议启动钮，藏在控制台结构缝里，连陈默之前扫描时都没发现。
瞬间，刺耳的警报响彻整个遗迹：
【最高警报！最高警报！】
【检测到管理员权限强制指令】
【协议‘终末回响’启动】
【倒计时：00:10:00】
【重复：终末回响协议已启动，遗迹将在十分钟后自毁】
【自毁范围：半径五十公里】
【自毁当量：五百万吨tnt等效能量】
【目的：确保遗迹技术不落入未授权者手中】
控制室的穹顶开始脱落大块的水晶片。地面剧烈震动，裂缝如蛛网般蔓延。墙壁上，那些能量管道一条接一条地过载爆炸。
周无涯用最后的力气，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。
“既然……我得不到……那谁都……别想……”
他的身体，彻底化为一滩黑色液体，然后蒸发、消失。
只留下那句话，和那个已经开始读秒的倒计时。
09:59
09:58
09:57
遗迹自毁程序，已无法逆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