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东郊的阴阳结界处,血色裂缝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,不断向外涌着浓郁的九幽煞气。这道裂缝宽约三丈,长近十丈,边缘处如破碎的镜面般锋利,不时有扭曲的黑影从中探出,又被结界之力弹回。
沈砚接到藏阴阁传信时,正坐在槐安宅的石桌旁,推演着阴阳契约录上的“契约融合”法门。桌案上摊开着数十张符纸,每一张都绘制着不同的契约纹路,旁边还放着三盏冒着热气的清心茶——婉娘特意为他准备的,能稳固心神,助他推演融合之道。
茶盏中的茶水平静如镜,倒映着沈砚专注的面容。他正在推演第四种力量的融合可能性——将焚心楼的怨火、天轨的冰龙息、槐安宅的空间波动以及空白执念的调和之力融合,创造出一种能够短暂冻结空间的“冰火领域”。
但就在他即将完成推演的关键时刻,桌案上的三盏茶盏同时剧烈震颤,茶水溅出,在符纸上晕开一片水渍。紧接着,一股阴冷刺骨的煞气如同实质般从东方压来,槐安宅的老槐树无风自动,枝叶发出沙沙的警示声。
“沈先生,东郊结界出现三名九幽护法,实力皆在元婴后期,正疯狂冲击结界!”紫衣女子的魂讯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,声音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慌乱,“藏阴阁的修士已前去支援,可对方的煞气太过诡异,我们根本抵挡不住!”
沈砚眼神一凝,指尖的契约录书页骤然合上,黑白二气在他周身流转如龙。他长身而起,五大凶房的宅灵瞬间现身——
焚心楼的素弦从虚空中踏出,红衣翻飞,指尖已然凝出三枚燃烧的火符,符文中流转着净化怨气的力量;幽冥馆的渡魂使手握渡魂笔,笔尖凝聚着安魂的墨光;怨骨灵与骸窟的龙犀骸灵则化作两道暗金与苍白的煞气,如活物般缠绕在沈砚的双臂之上,形成一副骨质的臂铠。
“苏清瑶,随我走!”沈砚沉声喝道。
苏清瑶早已整装待发,桃木剑上的阳火熊熊燃烧,腰间悬挂的八卦镜流转着八卦符文。她应声跃上沈砚召来的彼岸舟,阴阳二气托着舟身凌空而起。青駃与天轨两道灵舆紧随其后,紫金色的车轮与寒冰凝结的龙躯在天际划出两道绚丽流光,所过之处,空中残留的九幽煞气被尽数净化。
三息时间,沈砚已至东郊战场。
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——阴阳结界的光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爪痕,每一道爪痕都深入光幕三寸有余,裂痕边缘正不断侵蚀着结界的修复力量。地面上,二十余名藏阴阁的修士或倒或跪,魂体被煞气侵蚀得若隐若现,更有三人魂体已经半透明,显然撑不了多久。
半空中,三名九幽护法呈三角之势悬立,将结界死死笼罩在煞气编织的大网中。
左边一人身高丈余,身披血色重甲,手持一柄比人还高的血色巨斧。斧刃上雕刻着噬魂符文,每一道符文都在不停蠕动,仿佛活物在吮吸周围的魂魄力量。此人双目赤红,眉心处有一道竖立的血痕,那是九幽护法的标志——“噬魂印”。
中间一人身形瘦长,面容阴鸷,手中挥舞着一条九节噬魂鞭。鞭身由九种不同的凶兽脊椎骨串联而成,每一节都封印着一头凶兽的残魂,挥舞间兽魂嘶吼,鞭影重重,专攻修士神魂。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,眼神如毒蛇般锁定着下方的修士。
右边一人最为诡异,他没有实体,整个身躯由万千怨魂凝聚而成,时而成形,时而散开。怨魂的面孔不断变换,男女老幼皆有,每一张面孔都扭曲着痛苦与怨恨。此人双手结印,操控着怨魂如潮水般冲击结界,怨魂的尖啸声形成实质的音波攻击,让修士们头痛欲裂。
“区区元婴后期的护法,也敢在阳间放肆?”沈砚踏彼岸舟落地,声音如惊雷般炸响,将怨魂的尖啸声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他识海中的空白执念急速转动,将元婴期的修为尽数释放。阴阳契约录自动浮现在他掌心,书页哗啦啦翻动,开始解析三名护法的煞气属性与力量构成。仅仅三息时间,录文上就浮现出详细的分析:
“左:血斧护法,元婴后期,主修‘噬魂斧诀’,力量型,防御较强,弱点在腰间第三根肋骨处。”
“中:噬魂鞭护法,元婴后期,主修‘九兽噬魂诀’,速度型,鞭法诡异,擅长精神攻击,弱点在眉心噬魂印。”
“右:怨魂护法,元婴后期,主修‘万魂噬心诀’,群攻型,怨魂难灭,但本体脆弱,核心在胸口魂珠。”
沈砚快速扫过录文上的信息,心中已有定计。
“沈砚!”血斧护法狞笑着上前,巨斧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深深的沟壑,“司主大人说了,今日便让你尝尝,我九幽三大护法的厉害!三日前你杀我九幽先锋,今日就用你的魂魄,来祭奠我那些兄弟!”
话音未落,巨斧已携着破山之势劈来。斧未至,斧风已刮得地面飞沙走石,藏阴阁的修士被这威压震得连连后退,修为稍弱者甚至口吐鲜血。
沈砚不闪不避,催动骸窟的龙犀骸灵。暗金色的骸骨巨盾在身前瞬间凝成,盾面上浮现出龙犀的虚影,发出低沉的咆哮。“铛”的一声巨响,巨斧狠狠劈在盾上,火花四溅,骸灵竟被震得后退三步,盾面上出现了一道三寸深的斧痕,裂缝如蛛网般蔓延。
“元婴初期,也敢接我一斧?”血斧护法眼中满是嘲讽,正要再次挥斧,忽然感觉双腿一寒。
“吼——!”
天轨的冰龙从侧面袭来,冰蓝色的龙息喷涌而出,瞬间将血斧护法的双腿冻结在半空。冰层迅速蔓延,眨眼间就覆盖到他的腰部,寒气侵入体内,让他动作一滞。
“噬魂鞭,抽!”噬魂鞭护法见状,手中长鞭如毒蛇出洞,划出诡异的弧线,绕过沈砚的防御,直刺他的后心。鞭身上的九节兽骨同时亮起,九头凶兽残魂的嘶吼叠加,形成刺耳的精神冲击,试图钻入沈砚的识海。
苏清瑶早有准备,八卦镜及时祭出,镜面旋转,八卦符文流转如轮。“八卦定魂,照!”镜光如柱,精准照在噬魂鞭上,将鞭身定住半息。就是这半息时间,她的桃木剑已携着熊熊阳火刺出,剑尖点在鞭身第三节——那是九兽脊椎的连接处,也是最脆弱的一节。
“咔嚓!”
第三节兽骨应声而碎,封印其中的凶兽残魂发出凄厉惨叫,化作黑烟消散。噬魂鞭护法脸色一变,急忙收鞭后退,鞭身已经短了一节,威力大减。
而怨魂护法此时已驱使着万千怨魂,如黑色潮水般扑向藏阴阁的修士。这些怨魂并非普通阴魂,每一只都带着九幽特有的煞气,能够侵蚀修士的魂体本源。一旦被它们缠上,轻则魂体受损,重则魂魄被吞噬,成为怨魂的一部分。
幽冥馆的渡魂使飞身而上,渡魂笔在虚空中快速勾勒,笔尖流淌出墨色的安魂符光。符光如雪花般飘落,每一片落在怨魂身上,都会让怨魂的动作一滞,凶戾之气减弱三分。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,怨魂数量太多,渡魂使一人之力,只能勉强护住小片区域。
“这样打下去,太被动了。”沈砚看着混战的局面,眉头紧皱。
三名护法配合默契,血斧主攻,噬魂鞭骚扰,怨魂护法则牵制其他修士,让他无法专心对付任何一人。若是耗下去,藏阴阁的修士必然损失惨重。
他指尖在阴阳契约录上快速划过,翻到记载契约融合法门的那一页。书页上,“焚骨冰”三个大字金光流转,下方详细标注着融合的要诀与注意事项。
“契约融合,焚骨冰!”
沈砚低喝一声,识海中空白执念全力催动。录文上的金光暴涨,三道契约连线同时射出——一道连接焚心楼的素弦,抽取她本源中的怨火之力;一道连接骸窟的龙犀骸灵,抽取骸骨之力;一道连接天轨的冰龙,抽取寒冰之力。
三股力量在空白执念的调和下,开始剧烈反应。怨火的炽热、骸骨的坚韧、寒冰的极寒,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沈砚掌中碰撞、交织、融合。这个过程极其危险,稍有差池就会引发力量反噬,但沈砚凭借着对契约融合法门的深刻理解,以及空白执念的精准调控,硬生生将三股力量稳定下来。
三息之后,一杆赤金与冰蓝交织的骨矛在他掌中凝成。
骨矛长七尺,矛身由龙犀骸骨构成,表面却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冰焰——那是怨火与寒冰融合后的产物,外层冰蓝,内层赤金,散发着刺骨的寒冷与灼热并存的气息。矛尖处更是凝聚着一团旋转的冰火漩涡,空间在那漩涡周围都微微扭曲。
这杆骨矛散发出的威压,已经隐隐超越了元婴期的范畴,触及到渡魂期的边缘!
“去!”沈砚抬手掷出骨矛。
骨矛化作一道红蓝交缠的流光,速度之快,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,直射怨魂护法。那护法脸色骤变,急忙驱使万千怨魂在身前结成三道厚厚的魂盾,每一道盾都由数百怨魂紧密排列而成,怨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。
但骨矛却如热刀切黄油般,轻松穿透第一道魂盾。冰焰在接触怨魂的瞬间爆发,外层冰焰冻结怨魂,内层赤金火焰随即焚烧,怨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就化作青烟消散。
第二道魂盾同样被瞬间洞穿。
第三道魂盾勉强让骨矛的速度减慢了三成,但矛尖依然精准地刺入了怨魂护法的胸口——那里正是他的核心魂珠所在!
“不——!”
怨魂护法发出惊恐的尖啸,万千怨魂同时哀嚎。但一切都晚了,冰焰沿着矛身涌入他的魂体,极寒与极热两种极端力量在他体内爆发。他的魂体先是冻结成冰雕,随后冰层寸寸碎裂,裂缝中喷出赤金火焰。
三息之后,怨魂护法的魂体彻底崩碎,化作漫天黑烟消散。原地只留下一枚拳头大小的血色魂珠,珠内封印着万千怨魂的残影,还在不断挣扎哀嚎。这是他的本命魂器,此刻已成了无主之物。
沈砚伸手一抓,将魂珠摄入手中,阴阳契约录射出一道金光,将其封印后收入录文空间。录文上又多了一页记载:“九幽怨魂珠,元婴后期魂器,蕴含怨魂法则,可用于契约融合材料。”
“老三!”血斧护法与噬魂鞭护法见状目眦欲裂。
他们三人同为九幽司三大护法,并肩作战数百年,感情深厚。此刻亲眼见到怨魂护法魂飞魄散,两人心中既痛且怒,煞气瞬间暴涨三成。
“我要你偿命!”血斧护法怒吼一声,全身血甲爆发出刺目血光,竟然强行震碎了腿上的冰层。他双手持斧,斧刃上的噬魂符文全部亮起,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——他竟然燃烧了部分本源,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到了元婴圆满!
巨斧携着开天辟地之势劈来,斧未至,空间已开始扭曲。这一斧的威力,足以将一座小山劈成两半。
与此同时,噬魂鞭护法也发狠了。他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噬魂鞭上,鞭身剩余的八节兽骨同时燃烧起血色火焰。八头凶兽残魂在火焰中融合,化作一头狰狞的九头血蟒虚影,九颗头颅同时张开巨口,朝着沈砚咬来。
两面夹击,皆是搏命一击!
沈砚眼神凝重,却并未慌乱。他抬手在阴阳契约录上一拍,录文翻到“契约增幅”那页。
“契约增幅,全开!”
五大凶房与四道灵舆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。焚心楼的火焰领域扩张三倍,将半边天空烧成赤红;幽冥馆的渡魂使笔走龙蛇,安魂领域笼罩全场,稳住藏阴阁修士的魂体;槐安宅的空间之力在沈砚周身形成三层空间屏障;怨骨灵与骸窟的龙犀骸灵融合,化作一尊三丈高的白骨巨像,挡在血斧护法前方。
青駃的紫金车轮碾过虚空,车轮所过之处留下紫金轨迹,轨迹中蕴含着净化煞气的能力;天轨的冰龙盘旋而上,龙躯膨胀到五丈长短,寒冰领域与焚心楼的火焰领域形成冰火两重天;彼岸舟悬于沈砚头顶,阴阳二气垂落如帘,将他护得严严实实。
在契约增幅下,所有契约伙伴的战力暴涨五成!
“砰!”
白骨巨像与血斧正面碰撞,巨像双臂交叉硬抗斧刃,骨屑飞溅,双臂上出现深深的斧痕,但终究挡住了这一击。而九头血蟒的虚影撞在空间屏障上,第一层屏障瞬间破碎,第二层屏障出现裂痕,但第三层屏障勉强撑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