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云尘长老：“而修士修炼，吸收灵气，领悟规则，强大自身，从‘天道’的角度看，或许就像是网络中的某个‘节点’（个体）或‘节点群’（宗门、势力）在努力提升自己的‘权限’、‘算力’和‘存储空间’，试图从普通的‘用户’变成更重要的‘服务器’甚至‘管理员’。飞升成仙，或许便是成功将自己这个‘节点’的重要性和稳定性提升到了足以被‘主系统’（更高层次的天道或规则）认可，从而获得‘备份’或‘迁移’到更高级‘网络层级’的资格，避免在下一个‘清理周期’中被当成‘坏账’抹去。”
云尘长老张了张嘴，想说“荒谬”、“亵渎”，但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强有力的反驳。沈砚的这套“天道系统论”，虽然听起来冰冷无情，将一切神圣与神秘都“祛魅”了，但却似乎……逻辑自洽？甚至能解释许多修炼中的现象和古籍记载的劫难！
“按你这么说……”云尘长老的声音有些干涩，“修士渡劫飞升，便是在向‘天道系统’证明自己不是‘坏账’，而是‘优质资产’，值得被保留甚至升级？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沈砚点头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，“而鬼仙之道……或许更加极端。它不像正统仙道那样，努力提升自己的‘生机’与‘存在’强度（增加资产价值和稳定性），而是反其道而行之，主动拥抱‘终结’与‘寂灭’规则，试图将自己转化为一种特殊的、符合‘清理规则’本身、甚至能辅助‘清理规则’运行的‘规则插件’或‘系统工具**’。”
他越说思路越清晰：“正统仙道修士，是努力成为系统里不会被轻易删除的‘重要文件’。而鬼仙，或许是试图成为……系统‘回收站’或‘杀毒程序’的一部分？虽然危险，但若能成功，或许就能以另一种形式，获得‘系统’的认可与‘权限’，甚至可能拥有一些独特的、针对‘坏账’和‘异常数据’的‘操作能力’。”
云尘长老彻底沉默了。他活了数百年，执掌天衍宗一脉，阅览古籍无数，自认见识广博，但沈砚今日这番言论，却彻底颠覆了他对天道、对修行、对劫难的认知。这已不是简单的“离经叛道”，这简直是试图为煌煌天道建立一套全新的、冰冷的“运行解释模型”！
但偏偏，这模型听起来……有种残酷的真实感。尤其是联想到往生盟那等强行扭曲规则、窃取他人“资产”（修为）的邪恶行径，不正像是试图利用系统漏洞进行“非法数据篡改”和“资产盗窃”的“黑客”吗？
“你……你这想法，太过惊世骇俗。”良久，云尘长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，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沈砚，“若传扬出去，恐为整个玄门所不容，视你为异端中的异端。”
“弟子明白。”沈砚平静道，“弟子也无意宣扬。这只是弟子基于自身所见所悟，对世界的一点粗浅理解，用以指导自身修行罢了。无论天道是网是系统，是仁慈是冰冷，弟子所求，不过是看清更多的规则，掌握更多的力量，保护想保护的人，践行认可的道。若按那‘系统论’来说……”
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冽的弧度：“弟子不想成为被‘天道’在定期清理中随手抹去的‘坏账’或‘冗余数据’，也不想成为依赖系统漏洞苟且偷生的‘病毒’或‘非法程序’（如往生盟）。弟子要成为的，是无论系统如何更新迭代、如何清理重启，都能凭借自身‘价值’、‘稳定性’和‘符合规则性’而始终被保留、甚至被倚重的——‘核心优质资产’，或者……‘不可或缺的系统组件’。”
“而要达成这一点，”沈砚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，“无论是正统仙道，还是那渺茫的鬼仙之道，抑或是我自悟的契约之道，乃至阿蛊的蛊术……一切有助于我理解规则、增强自身、适应甚至利用‘天道系统’运行逻辑的力量和知识，我都要去了解、去尝试、去融会贯通！唯有如此，才能在未来的任何‘变局’与‘清理’中，占据主动，求得生机，甚至……拥有定义部分规则的能力！”
云尘长老久久无言。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目光灼灼、道心坚定得可怕的弟子，仿佛看到了当年玄元祖师那等敢为天下先、勇于探索未知的绝世风采。虽然道路截然不同，但那种不屈从于既有框架、勇于追寻自我之“道”的精神内核，何其相似！
他终于明白，沈砚绝非池中之物，也绝非用寻常宗门规矩和前辈经验所能束缚。他的道，注定充满争议，遍布荆棘，但也可能……通往一个无人想象过的远方。
“罢了……”云尘长老长叹一声，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，又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，“你的路，你自己选，自己走。老夫能做的，或许就是在这宗门之内，为你多争取一些空间和时间。问心镜查验在即，此镜虽能照见本心，却未必能完全理解你那套……‘系统论’。你只需谨记，展现你对宗门的归属，对正道的坚守，对邪魔的抗拒，至于你内心对天道的独特认知……或许，不必尽数展现。”
这已经是极其明确的提点和维护了。
沈砚深深一躬：“弟子多谢长老解惑与维护之恩。”
“去吧。”云尘长老挥挥手，转身继续面对云海，背影显得有些萧索，又有些释然，“记住你说的话，努力成为……‘优质资产’。至少，在我天衍宗的‘账面’上，希望你能一直是‘正资产’。”
沈砚再次行礼，然后转身，沿着来路返回。
当他回到问道殿前时，铃央与阿蛊都投来关切的目光。沈砚对她们微微点头，示意自己无事。
而他的心中，却已如同这苍梧山下的云海，虽表面平静，内里却已翻腾起全新的波澜。
灭世大劫？天道清理？
鬼仙之道？系统组件？
这些疯狂的念头交织碰撞，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恐惧或迷茫，反而让他的道心前所未有地通透与坚定。
既然此方天地如同一个庞大而有时略显“冷酷”的规则系统，那么，他要做的，就是不断学习系统的“代码”（规则），提升自己的“权限”和“价值”，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。
问心镜？不过是一个检测“当前进程状态”的“扫描程序”罢了。
往生盟？不过是一群利用漏洞进行非法操作的“黑客组织”。
未来的劫难？不过是系统定期的“维护更新”。
而他沈砚，将以契约之道为框架，以鸿蒙阴阳舟为基盘，融汇所能接触理解的一切规则力量——仙道、鬼道、蛊术、乃至未来可能接触到的其他“代码”——将自己打磨成这个系统中，最稳固、最灵活、最具成长性的“核心模块”之一。
抬头，望了一眼那模糊的古镜，沈砚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、充满自信的笑意。
“扫描吧，”他心中默念，“你会看到，一个立志成为‘优质资产’，甚至未来可能参与‘系统维护’的……特殊进程，正在启动。”
殿门，在云尘长老的示意下，缓缓打开。一片柔和而深邃的白光，自殿内涌出。
考验，即将开始。而沈砚的道，也将在这次“系统扫描”后，以更加清晰和坚定的姿态，继续向前延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