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红色的雾气漩涡疯狂旋转,如同活物的胃袋,不断“吐出”形态愈发狰狞的邪魔仆从。那些仆从不再仅仅是人形畸变体,开始出现四足奔行、骨刺嶙峋的猎犬状怪物;有贴着地面滑动、分泌强腐蚀粘液的扁平阴影;甚至有由雾气直接凝聚、虚实不定的幽影形态。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,悍不畏死,攻击方式也越发多样,有的喷吐毒火,有的释放精神尖啸,有的直接自爆,溅射出污秽的规则碎片。
雷震、石锋、赵刚、厉千愁四人结成三角阵型,背靠背抵御着潮水般的攻击。雷震浑身雷光爆闪,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,将扑来的怪物轰成碎片;石锋与赵刚刀剑合璧,一个厚重如山,一个迅捷如风,守住左右两翼;厉千愁则不断催动阴煞鬼影,干扰怪物行动,并抽冷子以焦木杖点出,杖尖凝聚的阴煞之力对邪魔仆从的污染核心有不俗的破坏效果。
但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,且随着雾气漩涡的加剧,它们的攻势越发疯狂,规则污染的气息也越发浓重。四人压力倍增,护体灵光不断明灭,身上开始出现细小的伤口,伤口处传来麻木和轻微的异化感。
“他娘的,这些鬼东西杀不完吗?”赵刚一刀劈碎三头猎犬状怪物,喘着粗气骂道。
“它们在消耗我们,为那个大家伙拖延时间!”雷震面色沉凝,一拳轰碎一头试图自爆的怪物,雷光将其污血蒸发,“沈师弟他们必须快点!”
就在此时,附着在四人身上的“规则同调蛊”和“铁甲镇守蛊”同时发出更加急促的嗡鸣。蛊群网络传来信息:后方营地启动的干扰阵法开始生效,吴明布下的“清浊分流阵”在营地周围形成了一圈淡金色的光晕,虽然范围不大,但有效地排斥了暗红雾气的侵入,并略微扰乱了雾气的流动规律。韩三娘放出的铁羽寒鸦(已被常百草以药物临时强化了抗性)在雾气上空尖啸盘旋,它们的叫声似乎对雾气凝聚的幽影类怪物有特殊的干扰作用。
同时,阿蛊通过蛊群网络传来清晰的指引:“雷震道友,向东南方移动三十丈,那里有一处天然石屏,可稍作依托!厉前辈,你左前方地下三丈,有微弱的地脉灵泉残迹,虽已被污染,但可用阴煞之力强行抽取,短暂爆发,清扫一片区域!”
精确的战场指引!这得益于蛊群全方位、多层次的侦查网络和高速信息处理能力。
雷震毫不迟疑,大喝一声:“随我向东南移动!”雷光开道,四人且战且走,按照指引迅速靠向那处半塌的石屏。果然,背靠石屏后,防御压力稍减。厉千愁则依言将焦木杖猛地插入左前方地面,全力催动功法,杖身黑气大盛,强行抽取地下那丝已被污染的稀薄灵泉之力。虽然吸入后让他脸色一阵青白,但随即喷出一口混合着阴煞与污浊灵气的黑雾,黑雾所过之处,扑来的怪物如同被硫酸泼中,滋滋作响,动作瞬间迟缓、溃烂!
得到短暂喘息,四人立刻服下常百草提前配发的“清心辟毒丹”和“固元回气散”,压制伤势,恢复法力。蛊群提供的实时情报支援和战术建议,效果立竿见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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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,沈砚、苏清瑶、影七三人化为流光,在蛊虫的引导下,于狂舞的雾气和疯狂拦截的仆从中穿梭,死死咬住前方那道正在融入更深雾气的庞大暗影。
那暗影——现在可以看清更多细节,它下半身是六条粗大、覆盖着暗红鳞甲和倒刺的节肢,上半身类似扭曲放大的人形躯干,但有着四条手臂,头颅类似放大的昆虫复眼与口器结合体,此刻其中数只复眼幽光黯淡,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贯穿了它的胸膛与一条肩膀的连接处,伤口边缘不断有暗红污血渗出,又被它强行以雾气封住。正是沈砚蕴含异种规则的剑气造成的伤害。
它移动速度极快,六条节肢交替划动,在崎岖的山岭间如履平地,并且不断操控周围的雾气形成障壁、触手、甚至拟态出虚假的分身,试图迷惑和阻挡追击者。
“它的规则掌控范围很大,但核心似乎受创后不稳定!”苏清瑶一边疾驰,一边快速分析通过契约金光和蛊群网络反馈的信息,“它在调动整个区域的污染力量,但调动的‘精度’在下降,存在漏洞!”
“影七道友,能否再近身一次,攻击它伤口附近,干扰其规则运转?”沈砚传音。
“雾气太浓,它的感知依旧敏锐,直接潜行靠近会被察觉。”影七清冷的声音传来,“需要制造一个它不得不分心应对的‘意外’。”
沈砚心念急转,目光扫过周围被暗红结构体半包裹、如同怪诞雕塑的林木岩石,一个念头闪过。他肩头的“巡界蜂”似乎与他心意相通,立刻发出指令。
几只一直跟随在侧的“遁地潜影蛊”悄然钻入地下。同时,几只“空蝉侦蛊”故意在几个方向制造出微弱的灵力波动和规则扰动,模拟小股队伍包抄的假象。
那庞大暗影(暂称其为“六足指挥官”)复眼幽光闪烁,似乎有些疑惑于后方追兵的分散动向,对雾气的操控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。
就是现在!
影七的身影如同彻底融入阴影,并非直线靠近,而是借助几块被结构体缠绕的巨石阴影,进行了一次极其精妙的、近乎空间跳跃般的连续折射!这是她结合了独门遁术与对阴影规则理解的杀手锏——“影跃连环”!
当她的身影再次凝实,已鬼魅般出现在六足指挥官受伤那条节肢的侧下方,手中那柄不起眼的乌黑短刃再次刺出,目标直指节肢与躯干连接处的伤口深处!这一次,短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、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——那是她以特殊法门暂时模拟的、与邪魔污染相近的规则波动,用以欺骗目标的感知和防御!
六足指挥官果然被之前的假动作和影七这近乎“同源”的诡异攻击迷惑了刹那。直到短刃即将刺入伤口,它才惊觉,一条完好的手臂猛地回扫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郁的规则扭曲力场,拍向影七!
影七不闪不避,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她竟在最后一刻,将短刃脱手射出,自己则借助手臂拍击带起的劲风,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退,同时双手结印,低喝:“爆!”
刺入伤口的乌黑短刃轰然炸开!没有火光,只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、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和无数细碎的、带着剧毒与破甲规则碎片的锋芒,在六足指挥官的伤口内部肆虐!
“嘶嘎——!!!”更加凄厉痛苦的嘶鸣响起,六足指挥官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,伤口处污血狂喷,甚至能看到内部扭曲蠕动的暗红组织。它对周围雾气的操控明显紊乱,大片雾气失控消散。
“机会!”沈砚与苏清瑶同时出手。
苏清瑶双手如穿花蝴蝶,瞬息间勾勒出数十道金色契约符文。这些符文并非用于订立契约,而是她结合契约大道与封印术开发的“规则锁链”!金光符文如灵蛇般窜出,并非攻击六足指挥官本体,而是精准地没入其周围剧烈波动的雾气中,试图暂时“契约”并“固定”住一片区域的规则流动,削弱其环境掌控力!
沈砚则深吸一口气,阴阳元婴全力运转,双眸黑白异色旋转如涡。他双手虚握,一黑一白两道纯粹由阴阳规则凝聚的剑气在掌间生成、压缩、交织。这一次,他没有动用那缕异种规则,而是将自身对“阴阳”大道的理解催发到极致,并以“规则研究会”这段时间初步总结出的、针对邪魔污染“规则侵蚀性”的对抗思路,融入剑气之中——不是硬碰硬湮灭,而是尝试“疏导”、“转化”、“归墟”!
“阴阳轮转,规则归寂!”
两道剑气脱手而出,并非直刺,而是在空中划出两道玄奥的弧线,一左一右,如同剪刀般“剪”向六足指挥官因受创而规则防御最薄弱的脖颈与躯干连接处!
剑气所过之处,混乱的暗红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、分开;那些试图拦截的规则扭曲力场,则被阴阳二气或导入、或消磨、或暂时中和。
六足指挥官刚刚遭受影七内部爆破的重创,又逢苏清瑶的规则锁链干扰环境,面对沈砚这蕴含“规则归寂”意蕴的阴阳剑气,它复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拟人化的惊怒与……一丝惧意!
它狂吼一声,剩余的五条手臂(一条已因重伤几乎无法抬起)疯狂挥舞,在身前布下一层层暗红色的规则护盾,同时不顾伤势加剧,强行从伤口处逼出大量污血,污血在空中化作一个扭曲的、不断哀嚎的怨魂面孔,迎向剑气,试图以污秽的怨念和规则污染进行最后的抵消。
嗤——!
阴阳剑气与污血怨魂面孔碰撞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令人牙酸的、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声响,以及大量规则湮灭产生的无形波纹。怨魂面孔被迅速消磨、净化,阴阳剑气也黯淡了许多,但去势不减,最终狠狠“剪”在了六足指挥官布下的规则护盾上!
护盾剧烈震荡,明灭不定,最终轰然破碎!残余的剑气力量劈在它粗壮的脖颈与躯干连接处,留下两道深深的、焦黑与冰白交织的伤痕,规则的冲突让它这部分躯体的机能几乎停滞!
六足指挥官庞大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,轰然半跪在地,六条节肢深深插入地面,砸出大坑。它头颅低垂,复眼幽光急速闪烁、明灭,气息急剧衰落,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。
沈砚三人迅速合围,将其困在中间。苏清瑶的规则锁链蔓延而上,开始尝试束缚其规则活性。影七则警惕地游走在周围,清理掉最后几头悍不畏死扑上来救援的精英仆从。
“成功了!重创并暂时禁锢了它!”苏清瑶松了口气,额角见汗,连续施展高强度规则术法对她消耗不小。
沈砚也微微喘息,阴阳元婴传来阵阵空虚感。但他眼神锐利,盯着半跪的六足指挥官:“别大意,它还没完全失去反抗能力。而且,我感觉到,它似乎……在准备什么。”
就在这时,六足指挥官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,剩余完好的复眼中,幽光不再混乱,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有规律的闪烁,如同在发送某种编码信息。同时,它破损严重的躯体内部,传来一阵沉闷的、仿佛心脏剧烈搏动的声音,一股极端不稳定、仿佛要毁灭一切的规则波动开始酝酿!
“它要自爆核心!或者召唤更可怕的东西!”影七急声喝道。
“阻止它!”沈砚厉声道,同时神识联系肩头的“巡界蜂”,“蜂长老,可有办法打断或干扰这种核心规则的自毁或召唤仪式?”
“巡界蜂”快速回应:“它在燃烧最后的生命与规则本源,沟通这片污染区域的‘深层节点’或尝试进行‘信息上传’。硬打断很难,但可以尝试‘规则覆盖’或‘信息污染’!让‘幻心蛊’和‘噬则蛊’试试!”
几只仅有米粒大小、色彩斑斓迷离的“幻心蛊”和几只形如半透明水蛭、口器复杂的“噬则蛊”从雾气中悄然浮现,在“巡界蜂”的指挥下,不顾危险地扑向六足指挥官的头颅和伤口处!
“幻心蛊”释放出层层叠叠、足以让金丹修士沉沦的幻象波动,并非直接攻击神魂,而是试图干扰其规则编码的“信息流”,让其自毁或召唤指令变得混乱。“噬则蛊”则张开细小的口器,拼命吸食其伤口处散逸的不稳定规则碎片,虽然瞬间就被强大的规则反噬撑爆了几只,但也确实延缓了那恐怖波动的凝聚速度!
“就是现在!”沈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,身形一闪,已来到六足指挥官头颅前。他右手并指如剑,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度凝练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“阴”之规则,左手则虚托着一团温和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“阳”之规则。
“封!”
他右手剑指闪电般点向六足指挥官眉心复眼中央,那点极阴之力如同最寒冷的冰针,瞬间刺入其规则运转最核心的节点,将其沸腾的自毁与召唤进程强行“冻结”!
与此同时,左手虚托的阳和之力,则化作绵绵细雨般的光点,洒落在六足指挥官残破的躯体上。这不是治疗,而是以“阳”之规则的“秩序”与“生机”特性,暂时中和、抚平其体内狂暴混乱的规则冲突,使其陷入一种僵直的、规则活性被极大抑制的状态。
六足指挥官庞大的身躯彻底僵住,复眼中的幽光凝固,体内那恐怖的波动渐渐平息下去,只剩下微弱的、紊乱的规则逸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