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……”沈砚闷哼一声，单膝跪地。嘴角溢出黑红色的血液，那是阴煞之力被仙力侵蚀后产生的污血。他体内的力量开始失控，纯白的元婴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黑色裂纹。
“沈砚！”苏清瑶立刻扶住他，同时祭出桃木剑。阳火从剑身涌出，在两人周围形成三层护罩，暂时隔绝了部分法则压制。“快用契约录调和！仙界法则的本质是‘纯化’，它不允许阴煞这种‘杂质’存在！”
沈砚咬牙催动阴阳契约录。书页翻到“契约调和”那一章，金光将他全身包裹。这一次调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——仙界的法则等级太高，阴煞之力在它面前如同冰雪遇见烈火，正在快速消融。
不能对抗，只能融合。
沈砚灵光一闪，放弃了抵抗，反而主动引导仙力进入元婴。纯白的仙力与漆黑的阴煞在元婴内部相遇，瞬间爆发出毁灭性的冲突，他的丹田几乎要被撕裂。
就在此时，腰间母亲留下的阴阳双鱼佩突然亮起。
温润的白光与沉静的黑光交织，形成一个微型的阴阳太极图，缓缓落入沈砚丹田。太极图转动，冲突的仙力与阴煞之力被强行纳入阴阳鱼眼，开始缓慢而稳定地融合。白色中染上些许墨色，黑色中透出点点金光，一种全新的、兼顾阴阳属性的“阴阳仙力”逐渐成型。
法则压制仍在，但已无法再对沈砚造成本质伤害。他的元婴表面裂纹开始愈合，气息不降反升，竟隐隐有突破到元婴中期的迹象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清瑶惊讶地看着沈砚身上的变化。
“母亲的传承。”沈砚擦去嘴角血迹，站起身来。他感受着体内全新的力量，眼中闪过明悟，“仙界法则要纯化我，那我就自己创造一种既包含阴煞本质、又符合仙界规则的‘合法力量’。阴阳相济，本就是天地至理。”
话音未落，两道破空声从远方传来。
五、凌霄宗修士
来者是两名身着白色云纹仙袍的修士，脚踏飞剑，衣袂飘飘。他们看起来都是青年模样，但眼中流转的岁月沧桑表明，实际年龄至少数百岁。两人的修为都是元婴中期，气息浑厚绵长，远非阳间同阶修士可比。
他们在沈砚二人身前十丈处停下，飞剑悬空，剑尖微微下指，是一个兼具礼节与戒备的姿态。左侧修士面如冠玉，眉间有一道银色剑纹；右侧修士气质冷峻，腰间挂着一枚凌霄宗弟子令牌。
“此处乃凌霄宗外门属地‘飘云山’，闲杂人等不得擅入。”银剑纹修士开口，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二位从何处来？可有入境令牌？”
苏清瑶上前一步，亮出青城山令牌:“我乃青城山内门弟子苏清瑶，奉师门之命前来仙界历练。这位是我的道侣沈砚，我们刚从阳间通过仙界之门抵达。”
“青城山？”右侧冷峻修士接过令牌仔细查验，确认无误后脸色稍缓，“确是青城山道印。但这位……”他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，眉头紧皱，“你身上的气息……为何混杂着幽冥阴煞？你是鬼修？”
最后三个字带着明显的警惕与厌恶。银剑纹修士更是直接握住了剑柄，周身剑气隐现。
仙界对鬼修的歧视，比预想中还要严重。
沈砚面不改色，拱手行礼:“在下确曾修习阴煞之道，但已用秘法将阴煞与仙力融合，转化出全新的‘阴阳仙力’。此力符合仙界法则，不会污染灵气，还请二位查验。”
说着，他主动释放出一丝阴阳仙力。那力量呈淡金色，内部有黑白二气流转，既有仙力的纯粹浩瀚，又带着阴煞的深邃诡异，但两种属性完美交融，并未引发法则排斥。
两名修士对视一眼，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。
“竟真能融合……”银剑纹修士收起剑气，但警惕未消，“即便如此，鬼修终究是鬼修。仙界三千宗派早有共识，非纯阳正统修士不得列入仙籍。你虽取了巧，但本质未变，凌霄宗不会收你这样的弟子。”
“若我非要入呢？”沈砚平静反问。
冷峻修士冷笑:“那就按规矩来。凡欲入凌霄宗者，需通过‘九重试炼’，最低标准是元婴初期、仙力纯阳、无因果业障。你第一条勉强合格，第二条完全不符，第三条……”他盯着沈砚，眼中闪过一道探查灵光，“你身上纠缠的因果线密密麻麻，业障虽不深重却极其繁杂，显然在阳间牵扯极广。这样的资质，连外门杂役都不够格。”
话说得很不客气，但确实是事实。
沈砚在阳间三年，契约了数百怨魂，镇压了五大凶房，封印了九幽之祸，每一件事都牵扯大量因果。这些因果在阳间是功绩，在仙界却成了“业障”，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。
但沈砚早有准备。
他再次抬手，这一次亮出的是手背上的阴阳鱼印记:“这是仙界法则亲自赐予的准入印记，代表法则认可我的存在。至于因果业障……”他从怀中取出阴阳契约录，翻到空白的一页，“我可以‘契约’它们。”
话音落下，录文金光大盛。沈砚身上那些无形的因果线被强行显化，变成数百条颜色各异的丝线，一端连在他身上，另一端没入虚空。他咬破指尖，以血为墨，在契约录空白页上书写:
“吾以契约录第十四代持录者之名，立契如下——
一、凡与吾有因果牵连者，皆入此契；
二、因果业障，由录文承载，不累吾身；
三、吾将以百年时间，逐一化解诸般因果，了结业障；
四、在此期间，契约录为质，若吾违背承诺，录文自毁，吾道消魂散。”
血字写完的瞬间，所有因果丝线剧烈震颤，然后如百川归海，全部涌入契约录中。书页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与影像，那是与沈砚有过契约的所有存在——从槐安宅的红衣女子，到藏阴阁的婉娘，再到九幽之战中被他拯救的万千生魂。
因果入契，业障暂封。
沈砚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纯净通透，再无半分杂质。他甚至因为卸下了这份重担，修为瓶颈彻底松动，当场突破到元婴中期，周身灵气形成漩涡，足足持续了半盏茶时间。
两名凌霄宗修士看得目瞪口呆。
他们见过化解因果的方法——或是以功德抵消，或是以修为硬抗，或是以法宝镇压。但像这样，直接“契约”因果，将其暂时封存于一件宝物之中，闻所未闻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法宝？”银剑纹修士死死盯着阴阳契约录，眼中闪过贪婪，但更多的是忌惮。能承载如此多因果而不崩毁，此宝的品级恐怕远超想象。
沈砚合上契约录，气息已恢复平稳:“此乃家传之物，不便细说。现在，我是否符合试炼资格了？”
冷峻修士沉默片刻，与同伴交换眼神，终于缓缓点头:“单论修为与气息，你确实达到了最低标准。但凌霄宗的试炼绝非儿戏，九重关卡，一重比一重凶险，往年通过率不足一成。你确定要参加？”
“确定。”沈砚毫不犹豫。
“好。”银剑纹修士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，抛给沈砚，“这是试炼须知与地图。试炼三日后在‘试剑峰’开始，逾期不候。另外……”他深深看了沈砚一眼，“你身上的秘密太多，入宗后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。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，两人御剑离去，转眼消失在天际。
沈砚握着玉简，神识探入，大量信息涌入脑海——试炼规则、关卡详解、禁忌事项，甚至还有往年参与者的经验心得。玉简最后附着一幅立体地图，标注了凌霄宗内外门的主要区域，其中“试剑峰”被重点标记。
“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。”苏清瑶轻声道，“恐怕从我们踏入仙界那一刻，凌霄宗就已经注意到了。”
沈砚点头:“毕竟是通过正规渠道入界的‘异类’，他们自然要重点关注。不过这样也好，至少说明凌霄宗行事还算光明正大，愿意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。”
他望向远方那九座巍峨主峰，目光落在最中央的凌霄峰上。峰顶的仙宫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琉璃光，美得不真实。
母亲当年说过，仙界是她一直想去却没机会去的地方。那里有更高的境界、更广阔的天地、更完整的传承。
现在，他来了。
带着母亲的玉佩，带着阴阳契约录，带着“守护”的誓言。
“走吧。”沈砚收起玉简，牵起苏清瑶的手，“先找个地方落脚，熟悉一下仙界的环境。三天时间，够我们做很多准备了。”
两人驾云而起，朝着地图上标注的“修士集市”飞去。
仙途漫漫，这只是第一步。
但沈砚知道，从他踏入仙界的那一刻起，某些既定的轨迹已经开始改变。阴阳契约录在怀中微微发烫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——在仙界的某个深处，有与它同源的力量正在苏醒。
而那场母亲预言中的“更大劫难”，或许就隐藏在这片祥云缭绕的仙域之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