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顿了顿，灰色的眼眸直视着克利切浑浊的眼睛：“你不要吵闹，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情况。你很关心他，对不对？”
克利切的眼泪再次流淌下来像两条小河一样，他双手死死捂住嘴巴，只能听到一阵阵压抑的、破碎的喘息和啜泣声。
他死命地点头，幅度大得几乎要把那颗大脑袋从细瘦的脖颈上晃下来。
他无法站住，颤颤巍巍就要跪下来。
“站着。”伊莎的单手轻轻按压自己的额头轻轻说，“雷古勒斯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。”
克利切僵住了，摇摇晃晃地维持着站姿，眼泪却流得更凶。
就在这时，墙上的画框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像是喜极而泣的抽噎，又像是被强行压抑的哽咽。
菲尼亚斯·奈杰勒斯·布莱克在画框里焦躁地走来走去，山羊胡子一颤一颤。
当他发现伊莎的目光扫过来时，又猛地停住，试图摆出平日那副倨傲的神情，却掩不住发红的眼眶。
最后，他干脆蹑手蹑脚地溜进相邻的画框，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。
伊莎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克利切身上。
克利切还在发抖，但比刚才看起来冷静一点点了，至少能沟通的样子，他此刻看伊莎的眼睛既有些怀疑又有些复杂。
伊莎盯着克利切，眼睛里只有认真。
“我说，你答。”伊莎的声音放缓了些，“每个字都需要让我们听清楚。第一个问题：雷古勒斯跟其他主人有什么不同？”
克利切再次发出一声巨大的抽噎，又拼命想憋住，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向后仰了仰。
他用力深呼吸几次，又无法控制眼泪，整个脸看起来脏兮兮的，用颤抖的声音开口：
“雷……雷古勒斯少爷，他和其他主人都不一……样。”克利切说话有些颠三倒四，显然很久没有与人正常交谈了，他不敢擦脸又不敢低垂着头，只能用才刚刚恢复些整洁的茶巾遮住眼睛之下的地方：“他喜欢克利切……他对克利切好。朋友……雷古勒斯少爷说，克利切是朋友。”
他顿了顿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，随即又黯淡下去：“雷古勒斯少爷与……与败家子少爷……”他啐了一口，好像那个称呼脏了他的嘴，“不一样。雷古勒斯少爷……是最好的……他非常好……非常好……”
他反复念叨着“非常好”，却说不出了所以然来，急得用拳头捶打自己干瘪的胸膛。
“好的。”伊莎适时地打断了他，声音里带着安抚和引导的意味，“我们知道他友善、有礼貌、尊重别人、温润有礼。”
每说一个词，她就观察克利切的反应。
家养小精灵眼中的光越来越亮，到最后，他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点头，眼泪又涌了出来。
“他给你的物品，你摧毁了吗？”伊莎继续问道，语气更加柔和，“他非常担心你，害怕你被伤害到。”
克利切发出一声更大的、奇异的呜咽。
“克利切……克利切藏起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，“克利切毁不掉……那个盒子。克利切试了，试了好多方法……克利切是个没用的家养小精灵……”
他的情绪再次濒临失控，身体开始摇晃。
“雷古勒斯说，”伊莎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地打断他，“如果克利切毁不掉它，可以交给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，阿不思·邓布利多处理。他希望克利切好好的，健康的，有尊严地活着。”
克利切猛地抬起头，灯泡大的眼睛里混合着感激、痛苦和深切的怀念，伊莎注意到这次眼睛里一丝怀疑也没了。
“哦……雷古勒斯少爷……”他的声音因用力而更加嘶哑凄厉，他像是癫狂了一样，整个颤抖起来，接着他注意到了伊莎微蹙的眉头和身下的轮椅，一丝怯懦流露出来。
“克利切去拿！”他尖声说，“克利切知道它在哪儿！克利切就回来！”
“啪”的一声爆响，家养小精灵消失在空气中。
几乎在同一时刻，画框里传来一声被死死压抑的抽气声。
菲尼亚斯·奈杰勒斯·布莱克一手死死抓着画框边缘，另一只手攥着那条他从不离身的、绣着布莱克族徽的丝绸手帕，用力按在紧闭的嘴上。
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，那双惯常闪烁着精明与倨傲光芒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，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
在注意到众人的眼神后，他猛地背过身去，只留给众人一个剧烈颤抖的、挺得笔直却莫名显得萧索的背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