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该如何回应?接受吗?以如今的身份,去和另一个谈情说爱?她可以模仿出所有恋人之间应有的姿态,可以说出所有甜蜜动人的情话,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悸动,她真的被允许拥有吗?
说到底,她真的可以,以艾米·维克萨里昂的身份,去爱上另一个人吗?
艾米把自己重重地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,整个人陷进厚厚的羽绒被中,用枕头捂住脸,发出了呜呜哇哇的声音。
她感觉急需给自己的脑子降降温,决定想一些没这么烧脑子的事情。
“搞什么啊……这都叫什么事儿!”她闷在枕头里怪叫,“我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,却整得纯情得像一张白纸,每天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,别说谈恋爱了,连跟女孩子正经约会都没有过。结果过来了,好家伙,直接给我上了个史诗级难题。老天爷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死得不够惨,非要在我这辈子的求生之路旁边再开一条情感支线。”
不行,艾米觉得自己得扮演好艾米·维克萨里昂。一个风情万种的‘坏女人’遇到纯情骑士会怎么做?抛个媚眼?舔舔嘴唇?然后说一句‘小骑士,你这样看着姐姐,姐姐可是会忍不住吃了你的哦?’
哇,光想想艾米都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太羞耻了。
而且,以艾德蒙的性格,更大的可能是会觉得她需要‘拯救’。
这比直接吓跑他还要命!
她越想越觉得头大,索性坐了起来,盘着腿。
她看着自己的双手,白皙、纤细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。这双手可以优雅地端起酒杯,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刀刃送进敌人的后心。
但这双手,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另一双手的温度。
她突然觉得这事儿荒谬得有些好笑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,驱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。想那么多干什么呢?未来会怎样,谁也说不准。
在这个随时都可能丧命的世界里,谈论虚无缥缈的未来本就是一种奢侈。
她重新躺下,脑子里的思绪却渐渐沉淀下来。
或许,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。她总是在纠结“男人”与“女人”的身份,纠结于“他”该如何自处,“她”该如何回应。
但这些,真的重要吗?她开始解构自己的感受。当艾德蒙握住她的手腕,用烛火之力为她疗伤时,她感觉到了什么?是温暖,是安宁,是卸下所有防备后的一丝松懈。
在那一刻,她不是狡猾的艾米,也不是背负着过去的他,她只是一个受伤后,被一个可靠之人温柔以待的、疲惫的灵魂。
也许,她渴望的,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,也不是某种特定形式的亲密关系。
她在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里挣扎求存,她真正需要的,是一个可以毫无保留地交付后背的同伴,一个能看穿她所有伪装却依然愿意与她并肩而立的盟友。是一个能让她在深夜卸下所有面具,安心睡去的港湾。
这份羁绊,这种信任,又何必用“爱情”这么狭隘的词汇去定义?又何必被“性别”这种虚无的标签所束缚?
想到这里,艾米的心中豁然开朗。那些纠缠了她许久的迷茫与困惑,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
顺其自然吧。她决定不再去刻意回避,也不再去主动迎合。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。
身体的疲惫感终于在此刻完全占据了上风,艾米翻了个身,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。纷乱的思绪归于平静,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。
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,她仿佛又感觉到了肩膀上那片挥之不去的温热,像是一枚永不熄灭的印记,在寒冷的暗夜中,为她带来了一丝安稳的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