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，仿佛穿透了时空。
“这算不上提醒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。而且真正需要你警惕的，是别的东西。”
他顿了顿，似乎在组织语言，工作室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又顺着风飘了上来。
“你来长夜关多久了？有没有觉得，最近这天气有点反常？”
艾米微微一怔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确实，最近几天，穆州这片终年风雪的苦寒之地，竟然罕见地连续放晴。
阳光虽然没什么温度，但对于习惯了阴沉天空的北境居民来说，这无疑是个异象。
她之前虽然注意到了，却并未深思其中的含义。
“关外连日晴空，可影兽的活动却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频繁和狂躁。”
巴哈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凝重，带着一丝只有经历过真正恐怖的人才会有的疲惫与敬畏。
“地脉中的阴影能量正在异常涌动，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，海面下翻滚的暗流。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预兆，一个我们这些老家伙最不愿意看到的预兆。”
“黑暗之潮，要来了。”
“黑暗之潮”这四个字，如同四柄沉重的铁锤，狠狠地砸在了艾米的心上。
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瞬，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维克萨里昂家族的悲剧，她父母的战死，那些深埋在身体原主记忆深处的血腥与绝望，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。
那场毁灭了她家族的灾难，即将再次降临。
“这……消息确切吗？”
她的声音有些干涩，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
“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，只有经验和预感。”
巴哈将酒壶收回怀中，双手抱在胸前。
“上一次黑暗之潮爆发前，也是这样的光景。万物反常。我倒是希望是我的预感出了错，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
艾米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，这股寒意甚至超过了屋顶凛冽的寒风。
她抬起头，看着巴哈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，缓缓开口。
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？”
“因为我那个傻徒弟，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你身上。”
巴哈的语气有些无奈。
“我不想看到他被他那个混账养父卖了，还傻乎乎地替他数钱。你比他聪明，也比他心狠，由你来处理这件事，比他自己一头撞上去要好得多。”
“别把他弄死了，给他办后事，文书流程很麻烦的。”
说完，巴哈不再看她，转身顺着来时的铁梯，干脆利落地爬了下去，很快便消失在建筑的阴影之中。
屋顶上，只剩下艾米一个人。
她站在寒风中，久久没有动弹。
她缓缓闭上眼睛，再睁开时，眼中的迷茫与震惊已经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决绝。
棋盘已经清晰，敌人已经明了。
现在，要轮到她来落子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