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他们也找错人了。”
伊莱亚斯无奈地摊了摊手，动作牵扯到伤口，让他疼得龇牙咧嘴，“我发誓，我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。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钟表匠，唯一的秘密大概就是藏在工作室地板下的那几瓶好酒了。”
既然“为什么”这条路走不通，艾德蒙打算转换一下思路。
他需要更多关于那个袭击者的信息，任何一点蛛丝马迹，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。
“好吧，我们先不谈动机。”艾德蒙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，“试着回忆一下那个袭击你的东西。任何细节都行。你是长夜关最好的钟表匠，你的眼睛比任何人都敏锐。它的构造、行动方式、或者……声音？”
伊莱亚斯闭上了眼睛，努力在被恐惧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搜寻着。
他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，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作为一名与精密机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，他的记忆方式也与常人不同，他开始从一个工匠的角度，解构那个恐怖的身影。
“它的动作……不像是人，也不像我见过的任何构装体。太流畅了，每个关节的转动都精确到毫秒，没有一丝冗余的动作。就像……就像我设计过的最完美的擒纵机构，每一次摆动都恰到好处，充满了冰冷的效率。”
伊-莱亚斯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，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工匠特有的专注。
“它的身上……有很多精密的球形关节，尤其是在四肢和腰部，这让它的活动范围远超常理。
我能听到……我能听到细微的伺服电机工作的声音，非常安静，频率很高。那不是我们玉廷常用的蒸汽技术，也不同于教廷传统的发条结构，那是一种……我从未见过的技术体系，更像是……纯粹的电力驱动。”
伊莱亚斯越说越慢，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工作室，那个红色的身影正一步步向他逼近。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冰冷的金属气息。
“还有……它的手。天啊，那简直是艺术品，也是最恐怖的杀器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病态的着迷，“手指非常纤长，每一节都由微型伺服电机驱动，能做出人类绝对做不到的扭转角度。我甚至能听到它们转动时发出的高频蜂鸣，非常轻，但频率稳定得可怕。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的、类似陶瓷的甲壳，上面……上面有暗红色的纹路，在光线下会像活物一样流动……”
他的描述戛然而止，双眼猛地睁开，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收缩到了极致。
他死死地盯着病房的窗户，伸出一根不住颤抖的手指，指向窗外。
“就……就像那样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。
艾德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，心中闪过一丝不解。窗外只有对面建筑的屋顶和灰色的天空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……
然而，就在下一秒，艾德蒙的身体瞬间绷紧，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就在对面那栋建筑的屋顶边缘，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。
它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红色斗篷在寒风中微微摆动，仿佛一团凝固的血液。兜帽的阴影下，一只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独眼，正穿透玻璃，跨越街道的距离，冷漠地、毫无感情地，凝视着病床上的伊莱亚斯。
它，一直都在那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