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问题，狠狠地砸在了艾德蒙的心上。
他喉头滚动，艰难地说道：“她……走了。”
“在我醒来之前就走了，只留下了一封信。”
“是吗。”巴哈的回答平静得有些出乎意料，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。
他没有追问信的内容，也没有安慰艾德蒙，只是像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“有些人生来就是风暴，她们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。”
“你留不住风，也留不住她。”
艾德蒙的身体微微一颤，他抬起头，看向巴哈的侧脸，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。
“师父，您好像……一点也不意外？”
“我为什么要意外？”
巴哈反问道，他用空着的那只手，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，拧开盖子，仰头灌了一大口。
辛辣的酒气瞬间在风雪中弥漫开来。
“小子，你要记住。”
“这个世界上，有些人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。”
“她们背负的东西，可能比这座长夜关还要沉重。”
“当她决定独自离开时，那一定是她认为最好的选择，为了她自己，也为了你。”
巴哈将酒壶递给艾德蒙。
艾德蒙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过来，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。
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，瞬间燃起一团火焰，驱散了身体的寒冷。
“可我……我甚至没能当面对她说一声谢谢，也没能……保护好她。”
艾德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充满了自责。
“保护？”
巴哈嗤笑一声，他从艾德蒙手中拿回酒壶，又灌了一口。
“你真以为她需要你的保护啊？小子，别太小看她了。”
“也别太高看你自己了。”
“她选择离开，不是因为你不够强，恰恰相反，或许正是因为你已经足够强大，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，她才能放心地去做她必须做的事。”
巴哈顿了顿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你的战场在这里，艾德蒙。”
“作为护烛者，你的责任是守护身后的这座雄关，守护这里的每一个人，而不是沉浸在个人的情感里无法自拔。”
“把对她的担忧，都化作你手中剑的力量吧。只有活下去，你们才有再见面的可能。”
“死了，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艾德蒙怔怔地看着巴哈，师父的话语像一把利剑，剖开了他混乱的思绪，让他重新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和责任。
是啊，他的战场在这里。
艾米有她必须要做的事，而他，也有他必须守护的东西。
就在这时，远方的地平线上，那片沉寂的猩红突然剧烈地搏动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嘶吼，穿透了暴风雪的呼啸，清晰地传到了城墙上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整个长夜关，都在这声嘶吼中微微震颤。
大战，将至。
艾德蒙深吸一口气，将心中所有的软弱与迷茫全部压下，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。
他握紧了腰间的剑，与他的师父并肩而立。
“是，师父。”他沉声说道。
巴哈没有再说话，只是咧嘴一笑，将酒壶揣回怀里，然后用一种无比郑重的姿态，双手握住了他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剑。
两位护烛者，一老一少，就这样沉默地站在暴雪之下，凝视着那片正在苏醒的猩红地平线，等待着最终宿命的来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