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米无奈地叹了口气,张开嘴,顺从地将那碗苦涩的药汤喝了下去。
自从那天她从昏迷中醒来,艾德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。
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,吃饭要喂,喝水要端,就连她想从床上坐起来,他都会第一时间冲过来,紧张地询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。
“我自己来就好,艾德蒙,我的手又没断。”
艾米擦了擦嘴角,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。
“不行,医生说你需要静养。”
艾德蒙的回答简单而固执,他拿起旁边的毛巾,仔细地为她擦拭着嘴角,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。
艾米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知道,自己那次不告而别的“自我献祭”,给这个正直的骑士留下了多么巨大的心理阴影。
他亲眼目睹她“死去”,又亲手将她从“地狱”里拉回来,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恐惧,让这个骑士先生改变了许多。
“我想去窗边看看。”
艾米指了指不远处的落地窗,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,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。
“好。”
艾德蒙点点头,没有任何犹豫。
但他并没有扶着艾米走过去,而是在艾米错愕的目光中,弯下腰,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
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,仿佛艾米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。
“艾德蒙!我自己能走啦!”
艾米终于忍不住抗议起来,脸颊因为羞恼而泛起一丝红晕。
“不行。”
艾德蒙的回答依旧是那两个字,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,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偏执。
“你太轻了,而且地上凉。”
他抱着她,一步一步,走得极为平稳,将她轻轻地放在了窗边的软榻上,又细心地为她盖上厚厚的毛毯,从头到尾,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超过一秒。
做完这一切,他并没有离开,而是搬了张椅子,就坐在软榻旁边,静静地看着她,仿佛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。
艾米彻底没辙了。
她靠在软榻上,看着窗外那片欣欣向荣的景象,感受着身边那道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灼热视线,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。
她可以算计主教,可以胁迫贤者,可以与军团指挥官结盟,甚至可以搅动整个北境的风云。
但她却拿眼前这个偏执的傻瓜,没有一丁点的办法。
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,哪怕只是去隔壁房间。
哎。
傻小子。
艾米叹了一口气,伸手把他的手拉过来,放在自己的腿上,然后将自己的手,覆盖了上去。
她用自己掌心的温度,一点一点地,试图去温暖那份源于恐惧的冰冷。
这是一个漫长,且艰难的过程。
今晚还有罪受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