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……林威远元帅的儿子,对吗?”博格大公开口了,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悦耳,“我记得你,林建业少校。刚从北境回来?”
“是,殿下。”林建业强迫自己立正,但内心的怒火与屈辱交织,让他无法保持平静。
“是什么样‘十万火急’的军情,”博格大公轻笑了一声,他那魅力非凡的特质,此刻却显得无比刺人,“需要你以这种……‘冲锋’的姿态,来打断我们的会议?”
“殿下!”那名准将抢先一步,“这个林建业精神失常,公然冲撞会场……”
“瓦鲁斯准将,”博格大公抬了抬手,准将立刻闭上了嘴,“我喜欢听年轻人说话。尤其是刚从前线回来的年轻人。他们总能带来……‘新鲜’的东西。”
他看向林建业:“说吧,少校。是什么让你如此‘激情’?”
林建业的胸膛剧烈起伏。他知道,这是他唯一的机会。他必须在这个宿敌面前,在所有保守派面前,把他那“异端”的火种扔出来!
“报告殿下,以及诸位将军!”林建业从文件包里,重重地掏出了那份霍夫曼上校签发的战报,以及他自己撰写的附录,一把拍在会议桌的空处。
“黑石山隘口,第117师,两团三千一百一十四人阵亡!”
他高声说道,用词如同炮弹。
“他们不是死于共同体的英勇,也不是死于霍夫曼上校的指挥失当!他们是死于‘凯勒教授的要塞理论’!死于我们僵化的、过时的、把士兵当成‘消耗品’的堑壕战术!死于统帅部对‘机动性’的集体漠视!”
“放肆!”马尔斯上校再次拍案而起。
“让他说下去。”博格大公的表情依旧平静,只是眼神冷了几分。
“共同体只用了三十辆装甲薄弱、制造粗糙的原型车,就撕碎了我们用三个月挖掘的‘标准防线’!他们沿着堑壕‘屠杀’我们的士兵,而我们的重机枪和反器材步枪根本无法构成有效威胁!”
林建业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震惊、愤怒、或是不屑的面孔。
“我带回来了物证!”他指向门外,“一台共同体的v8柴油发动机!它很粗糙,但它很高效!它代表着‘机动’!而我们,在帝都,却还在为海军的‘巨舰’和陆军的‘要塞’沾沾自喜!诸位将军,黑石山的‘伤疤’只是开始!如果我们不立刻变革,不立刻发展我们自己的‘装甲集群’,下一次,我们将失去的,就不仅仅是三千人了!”
“疯子!”
“一派胡言!”
“他是在指控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吗?”
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。瓦鲁斯准将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。
林建业昂着头,独自面对着整个帝国保守派的怒火。他就是那个“统帅部的疯子”。
“说完了吗,少校?”
博格大公的声音再次响起。他放下了咖啡杯,站起身。
他身形高大,海军元帅的制服衬托出他无与伦比的贵族气质。他缓缓走到林建业面前,低头凝视着这个“政治幼稚”的挑战者。
“你的激情,我很欣赏。”博格大公开口了,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,“你父亲林威远元帅,也曾是你这个年纪,充满激情。”
他拾起了桌上的那份战报,随意地翻了翻。
“但是,林少校,”他的语气转向冰冷,“你的‘激情’,用错了地方。你以为战争是靠几台‘粗糙的发动机’就能胜利的吗?”
他环视全场:“帝国为何而强大?因为我们有‘秩序’!有‘传统’!有‘不可动摇的钢铁意志’!你所说的‘凯勒教授的理论’,是帝国百年陆战的精髓!而你,因为一场小小的‘摩擦’,一场本该胜利却因为‘指挥失当’而导致的‘意外’,就敢在这里,否定帝国的基石?”
“这不是意外!这是必然!”林建业反驳道。
“是吗?”博格大公笑了,笑意中充满了轻蔑,“你所谓的‘装甲集群’,不过是你和你父亲一样的‘异端’幻想。一些薄皮铁罐子,在帝国海军的‘主宰’级战列舰面前,在‘永固防线’的重炮集群面前,不过是孩童的玩具!”
他将战报扔回桌上:“黑石山隘口的失败,在于霍夫曼未能坚决执行‘要塞’的精髓!在于他被敌人的‘小把戏’所迷惑!而你,林少校,非但没有看到这一点,反而被敌人的‘玩具’吓破了胆,带回了这种动摇军心的‘疯话’!”
他高超的政治手腕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他瞬间就将“战术变革”的议题,偷换概念成了“动摇军心”和“侮辱传统”。
“你……”林建业气得浑身发抖,他发现自己所有的“事实”和“数据”,在这个男人的“权势”和“诡辩”面前,根本不堪一击。
“宪兵。”博格大公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鉴于林建业少校可能因‘北境战事’而导致精神压力过大,即刻将其带往皇家疗养院,进行‘评估’。在‘评估’结束前,剥夺其一切职务。”
这是比“禁闭”更可怕的惩罚。一旦被贴上“精神失常”的标签,林建业的军事生涯就彻底结束了。
宪兵们立刻上前,抓住了林建业的双臂。
林建业疯狂挣扎,但无济于事。他像一头被困住的幼狮,只能发出无能的怒吼:“你们在扼杀帝国的未来!你们这群懦夫!”
“拖下去。”博格大公厌恶地挥了挥手,转身准备返回座位。
就在林建业即将被拖出会议室,彻底坠入深渊的那一刻——
“等一下。”
一个苍老、洪亮,但中气十足的声音,从门口传来。
众人回头。
只见一名身穿陆军上将制服、头发花白、但身形依旧魁梧如山的独臂老将,站在门口。
他冷冷地看着博格大公,又看了看被架住的林建业。
林建业的导师,帝国陆军中少有的“开明派”老将,即将退役的楚天雄上将,到了。
“博格殿下,”楚天雄的声音如洪钟,“什么时候,‘皇家疗养院’也归您海军部管了?还是说,统帅部的会议,已经成了您的‘私人法庭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