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打开一瓶墨水,拿起绘图笔,开始了他今晚的工作。
他的脑海中,瞬间浮现出了三天前,在北境黑石山隘口,他亲手触摸过的那台共同体发动机。
冰冷的触感、粗糙的铸造工艺、蛮横的v型布局……
那些数据,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子里。
“缸径150毫米,冲程160毫米……压缩比……他们竟然做到了16:1……”
他陷入了一种“疯魔”的计算状态。
窗外的世界消失了。饥饿、寒冷、白天在总局受到的羞辱……一切都消失了。
他的世界里,只剩下飞速流淌的数字、公式,以及那台只存在于他想象中、却又无比真实的发动机的轰鸣声。
他时而兴奋地在纸上涂改,时而又因为一个数据的堵塞而抓挠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。
“不对……不对!共同体的压缩比是靠牺牲寿命换来的!他们的材料学不过关!”
他猛地翻开另一本笔记,上面全是他对帝国特种钢材的力学分析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用7号合金钢作为缸体,我们可以把压缩比推到18:1!不……甚至20:1!”
“但……热量!该死的过热问题!”
他想起了林建业在北境那辆吉普车上,冻得发紫的嘴唇,和他讨论“冷却系统”时的争执。
“林建业是对的……风冷……不,风冷不够!必须是水冷!强制循环水冷!”
他抓起笔,在草图的空白处,疯狂地绘制着水泵和散热器的结构。
时间在流逝。
煤油灯的灯芯“噼啪”一响,灯光暗淡下去。
祝云山浑然不觉。
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个由他自己构建的“内燃机”世界里。他就是这里的“神”,他在这里设计气门、调整喷油嘴、锻造曲轴。
在装备总局,他是被边缘化的“怪胎”。
在这里,他是即将颠覆帝国的“造物主”。
直到凌晨三点,当最后一滴煤油燃尽,灯火熄灭,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时,祝云山才仿佛刚从水底浮出水面般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他摸黑倒了半杯冷水,一饮而尽。
在黑暗中,他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,亮得吓人。
“必须是v型。”他对着黑暗,用一种近乎“神启”的语气,低声断言。
“必须是柴油。”
“必须……是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