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破旧的军用卡车再次驶入帝都时,林建业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。
第一次,他是归来的“异端”,满怀愤怒与理想。
第二次,他是赴宴的“疯子”,扮演着“政治死人”。
而这一次,他是手握“废纸”汇票、前来“要钱”的“工头”。
他没有去统帅部,也没有回“铁棺材”。他让何山把车停在了财政部大楼对面的小巷里。
“头儿,你真要进去?”何山看着那座比统帅部更威严、门口站着皇家卫兵的白色大理石建筑,忧心忡忡,“这地方……可不认军功,只认金条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建业整理了一下他那身“最体面”的工装外套,“你在这里等。如果天黑前我没出来,你就自己回‘圣地’,告诉祝云山,执行b计划。”
“b计划?什么b计划?”
“抢了那个银行经理,然后亡命天涯。”林建业面无表情地说。
“……”何山被这个冷笑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。
林建业不再多言,走进了财政部的大门。
……
半个小时后,林建业被“礼貌”地请了出来。
财政部一楼大厅的接待员,甚至比统帅部的那个上尉更“高级”。他看都没看林建业的军衔和调令,只是微笑着告诉他:
“抱歉,少校。财政大臣魏征阁下,他的日程已经排到了下个月。关于‘军费’问题,请您去隔壁的‘军务审计司’排队预约。”
林建业知道,他如果去了“军务审计司”,那张汇票就会在“流程”中待上一年,直到皇帝的“赌局”彻底失败。
他没有硬闯。他学乖了。
他退出了大门,没有离开,而是走到了对面小巷,坐回了卡车的副驾驶。
“怎么样?”何山问。
“等。”林建业言简意赅。
“等?等什么?”
“等‘财神爷’下班。”
林建业的目光,死死锁定了财政部大门的旋转门。
楚天雄的“政治课”和沈明哲的“官僚课”,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:在帝都,想办成“规矩”外的事,就绝不能走“规矩”内的门。
他从中午,一直等到了黄昏。
何山在驾驶座上睡了过去。
直到傍晚六点,财政部大楼里的人流开始涌出。
林建业的眼睛猛地睁开。
一个体态微胖、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、穿着昂贵丝绸马甲的男人,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,走了出来。
他那张永远笑眯眯的脸上,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和官僚的圆滑。
他,就是帝国的“财神爷”,财政大臣魏征。
魏征没有坐上门口那辆豪华的蒸汽轿车,而是挥退了下属,独自一人,慢悠悠地走向了旁边的一条小路——那里是通往帝都最昂贵的“雪茄俱乐部”的近路。
林建业立刻推开车门:“老何,跟上!保持距离!”
……
雪茄俱乐部,三楼,露台。
魏征独自一人靠在躺椅上,享受着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。他手中那根来自南大陆的顶级雪茄,价值普通士兵三个月的薪水。
“魏征阁下。”
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。
魏征不悦地睁开眼。他看到一个穿着油污工装的年轻军官,正站在他面前。
“你是谁?”魏征的眉头皱起,俱乐部的安保是怎么回事?
“第17号武器测试场,副场长,林建业。”林建业微微鞠躬,他没有行军礼,而是行了文官礼。
“林建业?”魏征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,随即恍然大悟,“哦……我想起来了。统帅部的那个……‘疯子’?”
他那“墙头草”的本能,让他瞬间警惕起来。
“一个‘疯子’,是怎么进到我的俱乐部的?”
“我用这个。”林建业从口袋里,掏出了那张五万马克的汇票,恭敬地递了过去。
“这是什么?”魏征接过汇票,借着月光一看。
“嗤。”他笑了,“楚天雄那个老顽固……他退休前,居然还给我留了这么一手‘烂账’。”
“五万马克?‘废铁评估费’?”魏征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汇票,仿佛在夹什么垃圾,“林少校,你知道我一天要处理多少个‘零’吗?博格殿下的‘主宰’级战列舰,每天的维护费,就是这个数字的十倍。”
“你觉得,我有时间,为楚天雄的这笔‘人情账’,去签字吗?”
他松开手,汇票轻飘飘地落向地面。
林建业没有去接。
“阁下。”林建业开口了,声音平静,“您说得对。这笔钱,对您来说微不足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