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峡谷方向的火光,染红了半边夜空。
爆炸声和枪声,即便隔着几十公里,依然顺着风隐约传来。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厮杀,萨镇东的宪兵队和夜莺的突击队,为了那个并不存在的转移计划,正在互相要把对方撕成碎片。
而在第17号武器测试场,死寂依旧笼罩着营地。
林建业站在机修库的门口,望着远处的火光。他的身后,是被捆绑在角落里的刘承风,以及全副武装、神情紧张的何山与高平。祝云山则缩在原型车的履带旁,手里紧紧攥着那卷设计图。
他们在等。
等那场战斗的结束,或者等一个新的审判。
突然,高平猛地转过身,枪口指向了营地大门的方向。
“有人。”高平低声说道。
何山也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扳手,挡在了林建业身前。
在营地门口那两根歪斜的柱子旁,原本应该由萨镇东留下的宪兵看守。但此刻,那两个宪兵已经倒在了地上,不知死活。
一个黑色的身影,毫无声息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。
他穿着一身没有任何徽记的黑色风衣,戴着黑色的手套。他的步伐很轻,踩在碎石地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他就像是一团从夜色中分离出来的影子。
“什么人?!”何山吼道。
那人没有回答,也没有停下脚步。他径直走向林建业,仿佛那些对着他的枪口和武器根本不存在。
“放下枪。”林建业开口了。
“头儿?”何山不解。
“放下。”林建业的声音很冷,“如果他想杀我们,我们在看到他之前就已经死了。”
高平犹豫了一下,慢慢放低了枪口。作为一名顶尖的狙击手,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极度危险的气息。那是同类的气息,而且比他更强,更冷。
黑衣人走到了林建业面前三米处,停下了脚步。
借着机修库内昏暗的灯光,林建业看清了他的脸。
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,没有任何特色,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。但他那双眼睛,却像两口枯井,深不见底,没有任何波澜。
“林建业少校。”黑衣人的声音平直、干涩,就像两块石头在摩擦,“我是赵高明。”
这三个字一出,何山和祝云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赵高明。
皇帝的侍卫长,皇家内卫的指挥官,帝国的影子。
传说中,他只听命于皇帝一人。他出现的地方,就代表着皇帝的意志。
“我知道你。”林建业看着他,“萨镇东的宪兵,是你解决的?”
“他们太吵了。”赵高明淡淡地说,“而且,他们挡了陛下的路。”
他抬起手,扔过来一份文件。
林建业接住。那是一份盖着皇室金印的特赦令,以及一份新的监管令。
“博格大公的叛国指控,在程序上被暂时冻结了。”赵高明说。
林建业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帝都今晚很热闹。”赵高明没有任何感情地叙述着,“内阁次长沈明哲,连夜拜访了东宫。皇太子赢昭随后紧急入宫,面见陛下。他指控博格大公利用军务部铲除异己,动摇国本。”
林建业握着文件的手紧了紧。
婉晴。
他知道,这是沈婉晴的反击。那个柔弱的女子,真的为了他,搅动了整个帝国的政治风云。
“陛下怎么说?”林建业问。
“陛下什么也没说。”赵高明看着林建业,“陛下只是让我来这里,看看他的棋子,是不是已经被博格吃掉了。”
“看来,你活得还不错。”赵高明的目光扫过被捆绑的刘承风,又看向那台被封条贴满的原型车,“甚至还学会了利用敌人的贪婪,设局反杀。”
“那是为了生存。”林建业说。
“生存是最好的理由。”赵高明点了点头,“北峡谷的战斗,很快就会结束。夜莺会发现她上当了,萨镇东也会明白他被耍了。等到天亮,怒火中烧的他们会把这里夷为平地。”
“所以,陛下派你来救我们?”祝云山忍不住问道。
赵高明转头看了祝云山一眼,那眼神让祝云山瞬间闭上了嘴。
“陛下不救废物。”赵高明冷冷地说,“陛下只救有价值的筹码。”
他指了指原型车。
“那个东西,造好了吗?”
“造好了。”林建业回答,“随时可以动。”
“很好。”赵高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新的令牌,扔给林建业。
“从现在起,第17号武器测试场,由皇家内卫接管。”
“萨镇东的宪兵令已经作废。军务部的封条也无效了。”
“外面的宪兵,我已经全部换成了内卫的人。”
赵高明的话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这不仅仅是解围。
这是夺权。
皇帝利用这次博格和皇太子的冲突,直接插手,将这个原本属于陆军和军务部管辖的烂摊子,强行划入了皇室的直辖范围。
“这意味着什么?”何山问。
“意味着你们不用死了。”赵高明说,“也意味着,你们从博格的囚犯,变成了陛下的囚犯。”
他走到林建业面前,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建业。
“林少校,你很聪明。你利用了沈家,利用了皇太子,甚至利用了共同体的间谍,来为你争取时间。”
“陛下欣赏你的手段。但陛下不喜欢被利用。”
“这是一次警告,也是最后的机会。”
赵高明伸出一根手指。
“赌局继续。”
“但条件变了。”
“原本的一年之约,取消。”
“取消?!”林建业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萨镇东和夜莺虽然暂时退了,但博格大公的怒火不会平息。他在御前会议上承诺,如果这台原型车不能证明它的价值,他将亲自率领海军陆战队,踏平这里。”
“陛下为你争取到了一个新的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