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卷过空旷的测试场,带起一阵刺骨的沙尘。
那台名为猎虎的原型车孤零零地停在场地中央,像是一块被遗弃在荒野上的顽石。为了安全起见,林建业和他的团队已经被勒令撤离到了安全掩体后。
何山趴在掩体的观察孔上,死死盯着那辆海军涂装的自行火炮。
那是128毫米口径。何山的声音在发抖,那是战列舰副炮改出来的怪物。虽然也是老掉牙的设计,但在这个距离上,哪怕是一块实心的钢锭也能被它轰碎。我们的装甲只有八十毫米……能扛得住吗?
祝云山蹲在墙角,双手抱着头,嘴里念念有词。他在疯狂地计算着入射角、动能衰减和材料屈服强度。
理论上……如果它打在首上装甲的中心位置,倾斜角会制造出超过两百毫米的等效厚度。再加上7号钢经过热处理后的硬度,应该……应该能跳弹。祝云山的声音越来越小,显然底气不足。
只有林建业依旧站得笔直。
他看着那辆承载着他们所有心血的战车,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。
如果它扛不住,那就说明我们错了。林建业淡淡地说道,错了,就该死。
观礼台上。
博格大公端着茶杯,眼神玩味。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凯勒教授。
教授,从专业的角度看,您觉得结果会如何?
凯勒整理了一下衣领,脸上挂着那种学术权威特有的傲慢。
殿下,这是一道简单的物理题。凯勒指着场下的猎虎,那辆车采用了极其可笑的大倾角设计。虽然理论上可以增加等效厚度,但这种设计对焊接工艺的要求极高。
您看那些粗糙的焊缝。凯勒轻蔑地笑了笑,那是手工焊接的痕迹。在128毫米穿甲弹的巨大动能冲击下,即便装甲板没有被击穿,那些焊缝也会瞬间崩裂。整辆车会像一个摔碎的瓷盘一样解体。
更有趣的是内部。凯勒继续分析道,他们把精密的传动系统和发动机硬塞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。巨大的冲击波会产生散裂效应,也就是装甲内壁崩落的碎片。这些碎片会在车内形成金属风暴,切断线路,打烂发动机,把里面的一切都搅成肉泥。
所以,凯勒总结道,就算它外面看起来是完整的,里面也已经是一堆废铁了。
博格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这正是他想听到的。
开始吧。博格对着麦克风下令。
场下。
那门128毫米重炮缓缓调整着角度。黑洞洞的炮口锁定了猎虎的首上装甲。
装填手推入了一枚沉重的穿甲弹。
那一刻,时间仿佛停止了。
皇太子赢昭紧紧抓着扶手,指节发白。
开火!
轰——!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震得观礼台上的茶杯都在颤抖。
一团巨大的火球从炮口喷涌而出,冲击波卷起地面的积雪,形成了一道白色的气浪。
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炮弹的轨迹。
人们只能看到,远处那辆灰蓝色的战车,突然被一团耀眼的火光吞没。
当!
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,紧随其后,撕裂了空气。
那是钢铁与钢铁最硬碰硬的较量。
紧接着,是一声尖锐的啸叫。
咻——
一道黑影从火光中弹射而出,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冲向天空,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山峦之间。
跳弹了!
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。
烟尘散去。
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,看向场地中央。
猎虎依然停在那里。
它没有解体。它没有变成零件状态。它甚至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——液压悬挂吸收了巨大的冲击力。
在它的首上装甲正中央,出现了一道深深的、银白色的划痕。那是炮弹擦过时留下的高温灼烧印记。
但这道划痕很浅,甚至没有伤及装甲的主体结构。
挡住了。
何山在掩体后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。
挡住了!老子的焊缝没裂!老子的手艺没丢人!!
祝云山猛地抬起头,眼镜滑落到鼻尖也顾不上扶。他看着那辆完好无损的战车,眼泪夺眶而出。
几何学……几何学万岁!
观礼台上,一片死寂。
博格大公的笑容凝固了。他死死盯着那道划痕,就像盯着一个不可思议的魔术。
这不可能。凯勒教授失态地站了起来,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下去,八十毫米的装甲……怎么可能挡得住128毫米的主炮?那是战列舰的副炮啊!
是角度。赢昭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,皇叔,您看那个角度。炮弹接触装甲的一瞬间,被那个斜面导向了上方。大部分动能都被卸掉了。
这不仅仅是硬碰硬,这是四两拨千斤。
凯勒教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不……这一定是运气!凯勒辩解道,或者是炮弹的角度有问题!而且……而且就算没穿透,里面的结构肯定也毁了!
对!博格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,检查!立刻检查内部!那么大的冲击力,它的传动轴肯定断了!发动机肯定移位了!它现在就是个死铁疙瘩!
萨镇东立刻拿起对讲机,命令测试人员上前。
几名拿着仪器的技师跑向猎虎。
林建业和他的团队也冲出了掩体。
林建业第一个跳上车体。他没有理会那些技师,而是直接拉开了驾驶室的舱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