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建业沉默了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，帝都的政治博弈，是怎样一场不见血的厮杀。
“这只是第一步。”楚天雄坐回他对面，“你一个人去了，只是一个‘光杆司令’。你需要你的‘火种’。”
“祝云山他们……”
“祝云山，装备总局的‘技术宅’，没人关心他。”楚天雄显然已经盘算好了一切，“我会让总局那边下个调令，理由是‘协助评估废旧武器的回收价值’。他会带着他救下的那台宝贝发动机，光明正大地去找你。”
“至于你那三个队员，”楚天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正的骄傲，“何山，高平，刘承风。他们是帝国最优秀的老兵和新秀。博格动不了他们。”
“我那些旧部，遍布帝国陆军的中下层。我会亲自打招呼，把他们三个，从‘北境观察团’的临时编制里抽出来，正式调入‘第17号武器测试场’，担任‘技术教官’和‘维护中士’。理由？‘专业对口’。”
这位独臂上将，用他即将落幕的政治生命和积攒了一辈子的军中威望，为林建业铺平了通往“废料堆”的每一步路。
“导师……”林建业的眼眶有些发热。
“别说傻话。”楚天雄瞪了他一眼，“我老了，建业。我这辈子，最大的遗憾，就是二十年前，我没能像你今天这么‘疯’。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的《构想》被尘封。”
他将那本厚重的手稿推了过去。
“现在，我把这个，连同帝国的未来，一起交给你。”
“我能给你的不多。”楚天雄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样东西。
一份，是盖着陆军装备部印章的许可令。
“这是一份‘常规武器测试许可’。三年前就过期了，但我一直压着没上交。”他咧嘴一笑，“在那个‘废料堆’，没人会查这个。有它在，你进行‘有限度实弹测试’，就没人能抓你把柄。”
另一件，是一个小小的、黑色的通讯器。
“这是我的私人线路。如果博格的‘奥丁’项目有什么异动，我会通知你。记住，在你能造出超越他想象的‘利刃’之前，绝对不要再让他注意到你。”
林建业站起身，郑重地接过了手稿、许可令和通讯器。
他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导师，我不会让您和父亲失望。”
“我等着。”楚天雄摆了摆手，“滚吧。从明天开始，帝都再也没有‘天才少校林建业’，只有一个被流放的‘疯子’。”
林建业没有再多言。他将那本尘封的《构想》紧紧抱在怀中，转身走出了书房。
当他踏出宅邸，重新站在帝都微凉的夜色中时，他仿佛变了一个人。
统帅部的羞辱、博格的“忠告”、父亲的遗志、导师的托付……所有的屈辱、愤怒、激情和希望，最终都在他胸中沉淀，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冰冷的湖泊。
湖面平静，湖底，却燃烧着足以熔化钢铁的火焰。
他不再是那个“政治幼稚”的理想主义者。
他是林建业，一个背负着两代人变革梦想的……“异端”。
他的征途，不在帝都的辉煌大厅，而在那片被遗忘的、无人问津的“废料堆”。
“圣地”的基石，将于今夜奠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