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营房,像一口冰冷的棺材。
只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,在满是裂纹的桌子上摇曳。
林建业坐在桌边,手里把玩着一枚生锈的螺母。何山靠在墙角,闭着眼睛,发出沉重的呼吸声。祝云山则缩在被子里,似乎还在梦中为了那台被封存的原型车而哭泣。
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刘承风走了进来。
他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,脸色苍白,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完成了某种神圣使命后的亢奋与虚脱。
“头儿。”刘承风轻声唤道,“电报发完了。我想……楚上将应该收到了。”
林建业没有抬头。他依旧盯着手中那枚旋转的螺母。
“发完了?”林建业问。
“是。按照您的命令,时间、路线、地点,全部发出去了。”刘承风走到桌边,拿起水壶,想倒杯水,但他颤抖的手却让水洒了一桌子。
“除了给楚上将的,”林建业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“你还给谁发了?”
刘承风的动作僵住了。
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。
“头儿……你说什么?”刘承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“我还能给谁发?电台不是只有……”
“高平。”
林建业轻声叫了一个名字。
阴影中,高平无声地走了出来。他手里拿着那个被刘承风藏在桌下的、精巧的微型电键。
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,刘承风的膝盖一软,瘫坐在了地上。
角落里的何山猛地睁开眼,像一头被惊醒的老虎,瞬间弹了起来。祝云山也惊恐地坐起身。
“这是什么?”林建业指着那个微型电键,“共同体情报局的专用设备。夜莺的信物。”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刘承风还在本能地否认,但他眼中的光芒已经碎了。
“我在通风管里看了你一个小时。”高平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,“你用的第二套编码,频率是共同体的短波。你把我们的转移计划,发给了夜莺。”
何山冲了上来,一把揪住刘承风的衣领,将他狠狠掼在墙上。
“是你?!是你这个小兔崽子?!”何山咆哮着,唾沫星子喷了刘承风一脸,“老子把你当亲弟弟!你之前还污蔑老子是内鬼!原来是你出卖了我们!你出卖了圣地!”
祝云山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承风,嘴唇哆嗦着:“承风……为什么?我们是一起造出原型车的啊……”
刘承风被何山勒得喘不过气,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放开他。”林建业说。
“头儿!我要杀了他!”何山红着眼睛。
“我让你放开他。”
何山咬着牙,最终还是松开了手,狠狠地啐了一口,退到一边。
刘承风剧烈地咳嗽着,蜷缩在地上。
林建业走到他面前,蹲下身,视线与他平齐。
“为什么?”林建业问。
这三个字,比何山的咆哮更重。
刘承风抬起头,满脸泪水。他看着林建业,眼神中充满了痛苦、迷茫,还有一种扭曲的狂热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那是唯一的路。”刘承风哭着说,“头儿,我们赢不了的。博格大公要杀了我们,皇帝只是在利用我们。这个帝国已经腐烂了!只有共同体……只有他们才懂得技术的价值!”
“放屁!”何山骂道。
“夜莺答应我了!”刘承风嘶吼起来,“只要我提供情报,她会保住祝工的性命,会保住原型车的图纸!她说共同体会给祝工最好的实验室,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将军!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像狗一样被关在这个废料堆里等死!”
“我想救大家!我想救圣地!”
“这就是你的理想主义?”林建业平静地看着他,“用背叛来拯救?”
“那还能怎么办?!”刘承风崩溃地大喊,“明天!明天我们就要完了!那个所谓的转移计划根本就是送死!我不发报,我们就得死在那个峡谷里!发了报,夜莺的人会在那里接应我们!我们就能活下去!”
“蠢货。”高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。
“你以为夜莺是慈善家?”林建业站起身,“她要的是图纸,是技术。一旦她拿到了想要的东西,我们这些人,对她来说就是累赘。你以为共同体会怎么处理叛徒?还是你觉得,博格大公查不到是你泄的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