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峰口,一道天然的峡谷屏障,扼守着通往9号矿区的必经之路。
此刻,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钢铁长城。
为了彻底封死9号矿区的秘密,也为了截杀可能存在的幸存者,博格大公不惜血本,将他手中最精锐的王牌——皇家陆军第一实验装甲师的一个整编团,部署在了这里。
五十辆崭新的坦克,在雪原上排开了一字长蛇阵。
它们有着流线型的炮塔,修长的75毫米火炮,以及涂着帝国皇家徽章的精美装甲。
这就是“黑豹”。
博格大公引以为傲的决战兵器,凯勒教授口中的“工业艺术品”。
在防线后方的指挥车里,卡斯特少将正端着一杯热咖啡,透过防弹玻璃欣赏着自己的部队。他是博格大公的亲侄子,一个典型的镀金军官,渴望着一场轻松的胜利来为自己的肩章增色。
这才是坦克。卡斯特赞叹道,看看那悬挂的姿态,看看那精密的焊缝。和这些宝贝比起来,林建业的那些拖拉机简直就是垃圾堆里的废铁。
少将。副官指着雷达屏幕,目标出现了。只有……一辆车。
一辆?
卡斯特放下咖啡杯,拿起望远镜。
视线尽头,风雪之中,一个庞大而丑陋的黑影正在缓缓逼近。
它没有涂装,暗红色的防锈底漆像是一块巨大的血痂。车体臃肿,炮塔也是方方正正的焊接结构,毫无美感可言。最可笑的是,车身上还缠满了乱七八糟的铜线圈,像是一个还没完工的半成品。
这就是那辆传说中的e-75?卡斯特嗤笑一声,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。原来是个移动的废品站。
传令下去。卡斯特整理了一下手套,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。
第一连,第二连,左右包抄。第三连正面突击。
我要抓活的。我要把这堆废铁拖回帝都,放在博物馆里,让所有人都看看叛军的穷酸样。
……
黑曜石战车内部。
警报声在狭窄的舱室里回荡。
前方发现高危目标。何山看着热成像仪,数量五十。型号……黑豹。
真的是黑豹。
被绑在副驾驶座上的祝云山,艰难地抬起头,看了一眼屏幕。
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惨淡而诡异的笑容。
来了。祝云山的声音微弱,但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,他们真的造出来了。而且是一比一还原了我的图纸。
头儿。何山有些紧张,那可是五十辆中型坦克。咱们这车虽然皮厚,但好虎架不住群狼啊。
狼?林建业坐在指挥塔上,正在用一块绒布擦拭着那枚从夜莺手里拿回来的控制芯片。
那不是狼。
那是五十个装着炸药的棺材。
祝工。林建业问道,这天气,气温多少?
零下三十五度。
很好。林建业笑了,这种极寒天气,润滑油的粘度会增加。黑豹那个精密的变速箱,现在应该很难受吧?
何山。林建业下令。
在。
别走直线。给我走蛇形机动。带着他们在雪地里绕圈子。
绕圈子?何山愣了一下,咱们这七十五吨的胖子,跟他们绕圈子?
对。林建业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
我要看看,凯勒教授引以为傲的那些高硬度齿轮,能不能经得住这种折腾。
坐稳了。
何山一咬牙,猛地推倒了操纵杆。
黑曜石战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,那台水银蒸汽轮机爆发出了恐怖的扭矩。巨大的履带卷起漫天雪尘,车身灵活地向左侧滑去。
……
铁峰口防线。
看到那辆笨重的巨兽突然加速转向,卡斯特少将愣了一下。
想跑?没那么容易!
全速追击!卡斯特对着对讲机大吼,给我咬住它的侧翼!别让它跑了!
轰隆隆——
五十辆黑豹坦克同时启动。
不得不说,这幅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。五十台迈巴赫汽油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响彻云霄,流线型的车身在雪地上飞驰,速度极快。
一号车,左满舵!截住它!
一名黑豹车长兴奋地大喊,猛地拉动转向杆。
就在这一瞬间。
嘎嘣!
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,从这辆黑豹的车底传来。
紧接着,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搅碎声。
卡拉拉——
这辆正在高速飞驰的坦克,左侧履带突然抱死。巨大的惯性让车体瞬间失控,在雪地上打了个转,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一块岩石上。
怎么回事?!车长撞得头破血流,我的变速箱卡死了!挂不上挡了!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。
二号车,侧传动轴断裂!
三号车,发动机过热报警!
七号车,燃油泵起火!
灾难像瘟疫一样在黑豹群中蔓延。
这就是祝云山留下的陷阱。
为了追求所谓的“极致效率”和“高紧凑度”,黑豹的终传动齿轮被设计得太薄,且硬度过高,毫无韧性。在平坦的公路上也许还能跑,但在这种极寒、且需要频繁转向的雪地越野中,脆弱的齿轮根本承受不住五十吨车身的巨大扭力。
一拉转向,齿轮就崩齿。
一脚油门,传动轴就断裂。
加上那个该死的迷宫式散热风道,在低速大扭矩工况下,发动机的热量根本散不出去,直接引燃了渗漏的燃油。
不到五分钟。
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包围圈,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型车祸现场。
至少二十辆黑豹瘫痪在原地,有的冒着黑烟,有的履带脱落,有的燃起了大火。
这……这不可能!
卡斯特少将手里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。
这是帝国最新的锐坦克!是科学院认证的完美设计!怎么可能还没开炮就自己趴窝了?
是不是遭到了电子攻击?卡斯特惊恐地问,还是某种秘密武器?
不。副官脸色苍白,看起来像是……机械故障。集体故障。
……
黑曜石战车里。
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敌军混乱的呼叫声,祝云山闭上了眼睛,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。
这是作为一个工程师的悲哀,也是作为一个复仇者的快意。
凯勒教授。祝云山喃喃自语,你只看到了数据的完美,却忘了材料是有脾气的。
你追求的极致,就是极致的脆弱。
头儿!他们乱了!何山兴奋地大喊,这一招太损了!简直是兵不血刃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