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心医院夏末的清晨，阳光透过急诊楼的百叶窗，在手术室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苏烈穿着无菌手术服，站在器械台旁，指尖捏着腹腔镜器械，脸上没有往常的兴奋，只有一种近乎平淡的专注——今天的手术，是一台再常规不过的微创胆囊切除术，患者李娟，32岁，胆囊结石反复急性发作，没有复杂的粘连，没有隐蔽的血管变异，甚至连结石的位置都规规矩矩地嵌在胆囊颈，是教科书级别的“简单病例”。
“真是毫无亮点。”苏烈一边调试腹腔镜的焦距，一边小声吐槽，“没有粘连要剥离，没有血管要规避，连结石都只有一颗，比我在基层做的那些‘麻烦手术’简单太多，简直是给新手练手的。”
林默坐在导航台旁，推了推眼镜，屏幕上是李娟的胆囊三维重建影像，清晰得像标注好的教学图：“常规手术才是最考验基本功的。陈老说过，能把简单手术做得出错率为零，才是真本事。”
赵峰刚从海城赶来，抱着胳膊站在观摩区，眼神扫过屏幕上的影像，嘴角勾起一丝浅笑：“我还以为苏烈主任现在只做复杂手术，没想到还会接这种‘毫无技术含量’的活儿。”
苏然站在主刀位，手里的超声刀轻轻触碰患者的右上腹，声音平稳：“医疗不是炫技，患者需要的是稳妥的治疗，不是‘有亮点’的手术。李娟是幼儿园老师，下周要开学，她只需要一台安全、快速、恢复快的手术，而不是让我们用来突破技术的‘试验品’。”
李娟躺在手术台上，麻醉前还带着点紧张，攥着林溪的手说：“苏主任，我听说你们能做很复杂的手术，我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，麻烦你们了？”
林溪蹲在她身边，把许晴送来的“星星胆囊图”放在她手心：“不麻烦呀，简单手术说明你病情不严重，恢复起来也快，下周就能按时给小朋友们上课了。”
麻醉生效后，手术正式开始。苏烈操控着腹腔镜探头，精准地在患者脐部和右上腹打了三个0.5厘米的小孔，建立气腹的过程一气呵成，压力稳定在12mmhg，没有一丝波动。“气腹建立完毕，视野清晰。”他的声音没有起伏，像在念操作手册。
屏幕上，胆囊的轮廓清晰可见，淡绿色的胆囊壁没有明显充血水肿，只有胆囊颈处的结石透着强光点。苏然握着超声刀，轻轻分离胆囊周围的结缔组织，动作轻柔得像抚摸羽毛——没有粘连需要强行剥离，没有血管需要紧急结扎，每一个动作都按部就班，完全符合操作规范，找不到任何“亮点”，也找不到任何瑕疵。
赵峰看得有些无聊，掏出手机翻了翻，又放回口袋：“这手术做得比流水线还标准，连个意外都没有，我还以为能看到点新技巧。”
“意外不是亮点，平稳才是。”苏然头也没抬，“你当年做第一台常规胆囊切除，是不是也盼着能遇到点‘特殊情况’来证明自己？后来才明白，对患者来说，‘毫无意外’就是最好的结果。”
赵峰愣了愣，想起自己刚入行时，确实总想着做复杂手术，觉得常规手术“没意思”，直到有一次，他因为急于求成，在一台简单的胆囊切除中不小心损伤了胆管，导致患者术后胆漏，恢复了整整一个月。那一刻他才明白，常规手术的“无亮点”，背后是无数次的练习和对细节的极致把控。
手术进行到第二十分钟，苏烈已经顺利分离了胆囊动脉和胆囊管，用生物夹精准夹闭，动作干净利落，没有一丝多余的操作。“胆囊管夹闭完毕，准备切除胆囊。”他的语气依旧平淡，没有完成复杂手术时的兴奋，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沉稳。
林默盯着导航屏幕，实时监测着患者的生命体征和胆道压力：“血压110\/70mmhg，心率75次\/分，胆道压力8cmh2o，一切正常。”
超声刀轻轻划过胆囊床，胆囊被完整剥离，没有残留任何组织，也没有引起一丝渗血。苏烈操控着器械，将胆囊装进标本袋，从脐部的小孔缓缓取出——标本袋里，那颗黄豆大的结石清晰可见，没有破碎，没有遗漏。
“手术结束。”苏然关掉超声刀，看了一眼时间，“总时长32分钟，出血5ml，符合预期。”
手术室里没有掌声，没有惊叹，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响和监护仪的滴答声。赵峰走出观摩区，看着屏幕上干净的手术创面，突然觉得有些羞愧：“我之前总觉得，只有复杂手术才能体现医生的价值，却忘了，大多数患者遇到的都是这种‘毫无亮点’的常规病例，能把这些手术做稳、做好，才是对患者最基本的负责。”
苏烈脱掉手术服，擦了擦额头的薄汗，语气里没有骄傲：“其实我以前也喜欢挑战复杂手术，觉得那样才有成就感。但在基层支援时，我遇到过很多患者，他们只是需要一台简单的手术，却因为当地医生技术不熟练，不得不千里迢迢来省城。从那时候我就明白，把常规手术做到极致，让患者少跑路、少受罪，比追求‘亮点’更有意义。”
李娟醒来时，已经躺在病房里，右上腹只有三个小小的针眼，缠着无菌纱布，几乎感觉不到疼痛。她的丈夫提着保温桶走进来，眼里满是惊喜：“医生说手术特别成功，你明天就能下床，下周就能开学了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