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心医院急诊科的清晨总裹着一层消毒水与晨光交织的暖意，可今天这份暖意刚漫过护士站，就被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撕得粉碎。
“医生！医生！快看看我女儿！她身上长了好多奇怪的疹子，还说头晕得站不住！”
一个中年女人跌跌撞撞地推着轮椅冲进大厅，轮椅上的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，穿着宽松的病号服，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网状的青紫色斑纹，像是被谁用墨笔在皮肤上画了错乱的线条。女孩脸色苍白，头靠在椅背上，眼神涣散，说话时连声音都在发颤：“头……头里面像有虫子在爬，还有点恶心……”
叶辰刚查完房，手里还攥着昨夜康泰医疗的零碎资料，见这阵仗立刻把资料塞进口袋，快步迎上去：“别急，先把她推到观察室！测血压、心率，查指尖血糖！”
护士迅速围上来，血压计的数值跳出来时，连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刘梅都皱了眉：“血压105\/65mmhg，心率98次\/分，血糖5.2mmol\/l，生命体征看着还行，但这疹子……”她伸手碰了碰女孩胳膊上的斑纹，“压之不褪色，不像是过敏。”
“过敏会有瘙痒或风团，她这是网状青斑。”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苏然穿着熨得平整的白大褂，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术后报告，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女孩的皮肤，又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上，“而且她有头晕、恶心症状，得排除神经系统问题——先做头颅ct，同时查凝血功能和d-二聚体，再抽一管血送病理科，让陈默看看有没有血管炎的迹象。”
中年女人听得懵了：“血管炎？不是皮肤病吗？我女儿昨天还好好的，就是在学校实验室帮老师整理了一批旧试剂，回来就成这样了……”
“旧试剂？”苏然的脚步顿住，眼神瞬间锐利起来，“什么类型的试剂？有没有接触过含磷、含氯的化合物？或者……金属粉末？”
女孩虚弱地摇了摇头：“不清楚，试剂瓶上的标签都模糊了，只记得打开的时候有股淡淡的金属味……”
叶辰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金属味、异常皮疹、神经系统症状，这和之前汞中毒、肝衰竭患者的早期表现隐隐能对上，难道又和康泰医疗的“毒物”有关？他刚想开口，就见林溪拿着病历本匆匆赶来：“我刚从内科过来，听说有疑难病例？这网状青斑我在文献里见过，常见于结缔组织病或血栓栓塞性疾病，但年轻女孩突然发病，还接触过不明试剂，得警惕化学物诱导的血管损伤。”
“不止血管损伤。”苏然已经蹲在女孩身边，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，让她眼球跟随自己的手指转动，“你看她的眼球运动，右侧外展受限，而且刚才她说话时，右侧嘴角有轻微的下垂——这是中枢神经系统受累的体征，不是单纯的外周血管问题。”
他的动作轻柔却精准，指尖划过女孩耳后时，突然停住：“这里有个0.5cm的皮下结节，质地硬，活动度差，按压时她会疼——叶辰，拿超声探头过来，我怀疑皮下有微小血栓形成。”
超声探头在女孩耳后滑动，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边界不清的低回声区，周围缠绕着几条扩张的小血管。苏然盯着屏幕，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：“看到没？血栓已经累及皮下小动脉，再往上可能就是颅内血管——必须立刻做头颅cta，排查颅内血管栓塞！”
“这么严重？”中年女人吓得腿都软了，抓住苏然的白大褂衣角，“医生，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，她还在上大学……”
“你放心，我们会尽力。”苏然的语气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，“林溪，你跟进凝血和毒物筛查；叶辰，安排cta检查，同时联系介入科待命，万一发现颅内栓塞，需要立刻溶栓；王文，用你的系统调取学校实验室的试剂采购记录，重点查近五年的‘旧试剂’来源，看看有没有和康泰医疗相关的供应商。”
几人立刻分头行动，观察室里只剩下苏然和女孩。女孩看着苏然专注整理检查单的侧脸，突然小声说：“医生，你长得真好看……比我们学校的校草还好看。”
苏然的笔顿了顿，耳尖不易察觉地红了一瞬，随即又恢复了冷淡：“先关注你的病情，检查结果出来前，不要乱动。”
女孩吐了吐舌头，乖乖躺好，可眼神还是忍不住跟着苏然转——这个医生不仅长得好看，动作还特别利落，刚才查体征时，手指又稳又轻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嘴角下垂，都被他一眼看出来，莫名就让人觉得安心。
半小时后，cta结果出来了，屏幕上清晰显示女孩的右侧大脑中动脉分支有一处0.3cm的栓塞灶，周围脑组织已经出现轻度水肿。叶辰拿着报告冲进医生办公室：“果然是颅内栓塞！介入科说可以做动脉溶栓，但患者凝血功能有点异常，d-二聚体比正常高三倍，担心溶栓后出血……”
“不是单纯的血栓。”苏然指着cta图像上栓塞灶周围的模糊影，“你看这里，栓塞灶边缘有不规则的强化，像是有炎性物质包裹——结合她的皮疹和皮下结节，应该是‘化学物诱导的血栓性血管炎’，不是普通的动脉粥样硬化栓塞。”
他拿起病理科刚传来的初步报告，上面写着“皮下组织可见小动脉血栓形成，血管壁有中性粒细胞浸润，符合坏死性血管炎改变”，忍不住皱紧眉头：“这种血管炎进展很快，单纯溶栓没用，还得用免疫抑制剂控制炎症，但免疫抑制剂会加重感染风险，她现在有没有发热或感染迹象？”
林溪立刻补充：“刚才测了体温37.8c，血常规显示白细胞轻度升高，c反应蛋白也高，确实有炎症活动。”
“那就得双管齐下——先做介入溶栓，解除颅内栓塞，同时用小剂量糖皮质激素控制血管炎，还要加用抗凝药预防新的血栓形成。”苏然的手指在病历本上快速书写，医嘱条理清晰，连用药剂量和监测频率都标注得一清二楚，“另外，她接触的试剂里肯定有问题，王文那边有消息吗？”
话音刚落，王文的平板就弹出一条消息：“学校实验室的旧试剂来自‘恒通化工’，这家公司三年前被康泰医疗收购了，而且这批试剂的生产批次，和之前肝衰竭患者接触的康泰器械原材料批次，完全一致！”
“又是康泰！”叶辰猛地攥紧拳头，“他们不仅在器械上动手脚，连化工原料都有问题！这是把人当小白鼠吗？”
苏然的眼神冷了下来：“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，先处理患者的病情。介入手术我来做——这种血栓性血管炎的溶栓难度比普通栓塞大，需要精准控制溶栓剂剂量，避免血管壁损伤。”
介入手术室里，铅门缓缓关闭，苏然穿上厚重的铅衣，戴上防护眼镜，双手握着导管的动作依旧稳如磐石。显示屏上，微导管在血管里缓缓前行，精准地抵达右侧大脑中动脉的栓塞灶。
“造影剂注射，剂量3ml。”苏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，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“叶辰，监测患者的生命体征，尤其是血压和意识状态。”
造影剂在屏幕上勾勒出栓塞灶的清晰轮廓，苏然盯着屏幕，手指轻轻调整导管角度：“溶栓剂浓度调至0.9mg\/ml，缓慢推注，每分钟0.5ml——注意观察血管壁有没有渗漏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栓塞灶在溶栓剂的作用下逐渐缩小，当最后一点堵塞物消失，血管完全通畅的瞬间，手术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声。
“血管通畅了！血流灌注良好！”介入科护士兴奋地喊道。
苏然却没有放松，他继续观察了五分钟，确定没有血管渗漏或再栓塞的迹象，才下令撤出导管：“术后密切监测凝血功能，每两小时查一次d-二聚体，激素和抗凝药按之前的剂量用，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。”
